宗泽盯着朱应辰，摇了摇头，确定不是做梦。

    “朱小官人，你这怎的在此？”

    “是跟那黑脸好汉一起上了寨子喝酒？”宗泽从藤床上挺了起来，好奇地询问道。

    “差不多。”朱应辰点了点头。

    “那黑脸汉子呢？”

    “他一个人喝醉了，不知去哪里了。我听说你上来了，就过来看看。”朱应辰笑着对宗泽道。

    宗泽走到朱应辰的旁边，脸色喜悦。

    这里人生地不熟，有朱小官人在，也有人能熟聊几句。

    而且看朱小官人样子，他对这虎头寨还是有些熟络。

    不过此时，一边站着的李无奇，看着跟朱应辰似是老友的宗泽，愣得瞪大了眼。

    “寨……朱小官人，你认识宗通判？”李无奇转头凑到朱应辰耳边，小声地问道。

    “认识！”朱应辰也点头小声道。

    “李主事，我跟朱小官人，其实今天才认识的，不过却是相见恨晚。”宗泽朗声大笑道。

    “哈哈！”朱应辰也点头笑道。

    “朱小官人，来，坐。”

    宗泽拉着朱应辰又是闲聊古今起来。

    ……

    “咦，李主事，你一直站在我和朱小官人身边作甚？”

    宗泽与朱应辰又是畅说了片刻后，突然发现这虎头寨的李主事一直盯在他和朱小官人身边，就像是盯着犯人一般。

    “你们寨主什么时候可到？”宗泽道。

    “寨主？”李无奇扭头看了一眼朱应辰，然后侧过头看着宗泽，却是一言不发。

    心里却是暗暗念叨，我们寨主早就到了，现在就在你身边呢。

    “李主事，你们寨主什么时候可以来，或者你带我去寻他。”宗泽有些不满地继续道。

    “宗老丈。”这个时候，朱应辰突然拱手向宗泽拜道。

    “朱小友何事？”

    “那虎头寨的寨主，已经来了！”朱应辰凝声对宗泽说道。

    “来了？在何处？”宗泽扭头向外面看去，不过却没看见有人过来。

    “我怎么没看见有人来？”

    “已经来很久了！”朱应辰盯着宗泽，勾起嘴角，露出一副神秘微笑的样子。

    看得宗泽有些不明所以。

    旁边的李无奇耸了耸眉头，却还是不说话。

    “他在哪？”宗泽疑问道。

    不仅是宗泽，就连远处站着的宗承，也好奇地在东张西望。

    “在你的眼前！”朱应辰对着宗泽笑道。

    “我的眼前？”

    宗泽上下看了看朱应辰。

    然后走了两步绕着看向了朱应辰的后面，不过却是空无一物。

    然后又是朝后看了看。

    “宗老丈，就在你的眼前，不用乱看。”朱应辰颔首说道。

    “你？”宗泽半分疑惑，半分质问。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李无奇，却见得这李无事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

    又转头回来看了看朱应辰，只见得他也是一副很肯定的模样。

    “你？”宗泽又小声道。

    “正是！”朱应辰点头轻声应道。

    “呼！”宗泽长呼了一口气，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了。

    “朱小友，你就是虎头寨的寨主？”

    “哈哈！”朱应辰轻声笑道。

    “宗老丈，宗通判，小子正是！”朱应辰拱手重重地向宗泽拜道。

    “哎……”

    宗泽看着眼前秀气的朱小官人，忽然又想起来了他刚才做的梦，不由得感叹世事如戏。

    “不敢相信！”

    “朱小官人，哦不，朱寨主，你可是让我好难寻啊！”宗泽摇头苦笑道。

    “让宗老丈走了这么多路，小子实在内疚。”朱应辰道。

    “哎！朱寨主！”宗泽叹息地摇了摇头，接着又拱了拱手。

    “宗老丈，若是可以，你可否还是喊我朱小官人，或是朱小友如何？”朱应辰询问道。

    听着朱应辰的话，宗泽先是沉默了。

    然后又晃了晃头，接着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朱小友！”宗泽沉声说道。

    “宗老丈！”朱应辰欢喜着颔首应道。

    然后两人沉顿了片刻。

    “真是没想到，朱小友就是这偌大的虎头寨的寨主。”宗泽突然感叹道。

    “哈哈！”

    “山中小寨，只是庇护一方土民罢了。”朱应辰谦虚道。

    “你这山寨，可不是山中小寨。”宗泽摇了摇头，“可否带我一游？”

    “如尔所愿！”朱应辰笑道。

    两人出了静林院子，朝着山寨漫步闲走。

    行了百十步，便入了寨子中，宗泽遥望四周，便是看见四周屋舍层层叠叠，来往的寨众不绝。

    “不知小友，是如何建下着恢宏大寨。”宗泽好奇地问道。

    “只是建得较早，花了一些钱缗，又费了些力气。”朱应辰谦虚道。

    “我听闻小友做的乃是贩盐买卖？”走着走着，宗泽就开始问起敏感问题。

    这其实也是今天他的目的。

    “的确！”朱应辰看了宗泽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否定。

    “买卖大吗？”

    “大！”朱应辰很直接道。

    “也应该很大！”宗泽也点点头，继续朝着前面走着。

    “若是不大，也养不活这些人，也没办法在各庄子里再招了几百人。”

    听到宗老丈说到此事招募庄汉一事，朱应辰神色微微一怔，又装作若无其事样子。

    “朱小友，最近要开新盐场吗？”不过宗泽可不打算放过朱应辰。

    “是的！”朱应辰这次没有沉默了，点了点头应道。

    “不过，已经在建了。”朱应辰继续道。

    “朱小友，你可知，此乃朝廷违禁之事。”宗泽很严肃地对朱应辰说道。

    朝廷虽然允许登莱地区的商人贩卖食盐，但是可没允许他们晒制食盐。

    朱应辰又沉默了。

    半晌。

    “土民衣食皆赖于此，不得不违。”朱应辰缓缓说道。

    “小友借口。”宗泽直言不讳道。

    “哈哈哈！”朱应辰突然笑了起来，“天下困顿，为求生计，不惜背违朝廷。”

    “其实我也不想再是如此，求宗老丈指条明路！”朱应辰突然退了一步，向宗泽求问。

    朱应辰这一问，倒也是将宗泽问倒了。

    虎头寨是有问题，但是该怎么解决，他却也没仔细想过。

    “朱小友，可曾想过散了这方寨子？”宗泽顿了下，然后试探地说道。

    “虎头寨千余盐工还有的帮众，该当如何安置？”朱应辰问道。

    “官府自有安置！”

    “请给具体之法，若是这些盐工帮众不满，恐生事端。”朱应辰道。

    说到此，宗泽不多说了。

    “还有，帮中的精英、统领以及主事，该当如何？这些人很多跟着朝廷都有些仇恨恩怨。”朱应辰道。

    “散了这方寨子，这些人还会聚在一起生事。”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牵头人，没了我，还会有新的牵头人。”朱应辰苦着脸对宗泽道。

    “若是天下太平，官府清廉，百姓安定，那算有千千万万个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朱应辰自顾地叹道。

    “但如今朝廷动荡，南北都是不满怨恨之辈，有我无我，众匪都会聚而生事。”

    “其实有我在此，反而是约束住了登州的乱匪，至少他们不会祸乱一方。”

    “这登州无我，你可知，该有多少匪寇多少贼兵祸乱百姓……”朱应辰感叹道。

    宗泽听着朱应辰的话，也被深深地震住了。

    这朱小友讲得好有道理。

    他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出来。

    “再说，我这虎头寨，也没有打算在大宋一直待下去。”朱应城继续道。

    “我们还要北上辽国，夺回我们丢失的土地，特别是那燕云十六州。”

    “什么？”宗泽侧过头，怔怔地看着朱应辰，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你小小虎头寨，在说什么胡话！

    “宗老丈莫要不信！”

    “吾等虽落于山野，亦有鸿鹄之志！”朱应辰微笑着说道。

    “这次招募了那些壮丁，就是为了在辽国开上几处盐场，修得几座寨子。”

    “等占了几处落脚之地，我们再慢慢谋大。”

    “如今辽国局势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朱应辰继续道。

    “朱小友该不会是一时冲动？”宗泽还有些不相信。

    “我等早就有前往辽国开拓的想法了，只不过今年辽国动乱，天赐良机。”朱应辰很肯定道。

    “今年？这么急？”宗泽有些相信了。

    “时不我待啊！”朱应辰说道。

    “朱小友……真乃丈夫也！”宗泽盯着朱应辰，重重地赞美道。

    这一地之匪，突然就要北上辽国，图谋契丹人的土地，这岂能让他不敬佩。

    另外，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微喜，如果朱应辰去了辽国，那登州就没了虎头寨的威胁。

    “宗老丈，过赞了！”朱应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