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插着血色弩箭的轒辒车，重重地撞到城墙上。

    里面的士兵躲着不动，暂避滚木礌石，不敢动弹。两侧后面的士兵也不敢停留，纷纷散开。

    冲锋的士兵，将飞梯斜搭在城墙上，旁边的刀盾手立即就攀爬而上。

    轒辒车里的士兵，见飞梯搭好，也挨个奔了出来，紧跟其后。

    不远处，弓箭手对着城墙上抛射着箭矢，但零零散散，看起来颇为无力。

    阵形两侧边缘的士兵，脚步迷离，似乎是想溜走。

    但后面军阵的士兵都在看着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不敢。

    若是逃跑，那必是要挨上一记军法刀。

    “杀啊！”李证督喊着所有兵士奋勇向上。

    “冲上去！”

    “冲上去！”

    不过喊着喊着，心也渐渐变疲，人也渐渐无力。

    敌势凶猛，一个个士兵倒在箭矢滚木礌石之下，甚至都还没人能冲到城墙上。

    “砰！砰！”最后都是重重地砸到地上。

    士兵们也逐渐攻不动了，开始缓步不前，畏手畏脚。

    “咚……咚……咚……”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带这些兵士后撤之时，终于，后面的军阵，又响起了擂鼓声。

    李证回头一看，左右两翼的军阵也动起来。

    来了，耶律圭终于舍得派人来了。

    “所有人稳住阵脚，左右军来了！”见援兵已来，这些前军州兵心中大定，士气稍振。

    “各自注意躲避箭矢石木！”

    此时援军已来，李证浑身一松，他暂时也不想着败撤了，也不催督士兵进攻，只是着令他们尽量躲避箭矢礌石檑木。

    城墙上，虎头寨的攻击，却也渐渐停滞。

    敌人的前军已经被打废，朱应辰让健勇们交替休整一下，以应对后面敌人的进攻。

    “咚……咚咚……”后面的鼓声渐渐急切起来。

    左右两翼的军阵，也加快了速度。

    战场上，耶律圭凝目盯着城墙，似乎是想将朱应辰他们看穿。

    “嘭！”

    “嘭！”

    短暂的平静之后，城墙上，床弩首先发威。

    森寒的弩箭，带着幽幽杀气，从城墙上猛地飞出，惊得下面的李证等人，浑身发冷。

    划过半空后，长弩箭直接插在远处的云梯车上，又没入其中，激起一阵阵骚乱。

    云梯车的底部以大木为床，下置六轮，前面两侧设立厚木防护。

    上面盘置着折叠长梯，一旦靠近城墙，长梯立即展开。

    一轮集射之后的，床弩手立即重新装填，然后对着这云梯车继续攒射。

    每一轮集射，总要带起一阵惊惨。

    不过，这几辆云梯车还在继续前进。

    “可惜弩箭上没有黑火药，不然就将这云梯车解决了。”城墙上，朱应辰叹道。

    一边的薛瑞安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张老道的黑火药的威力。

    “弓箭手，准备！”

    床弩发射几轮后，弓箭手开始发力。

    搭弓、射箭，箭雨飞起。

    “啊！”嘶喊声在战场上回荡。

    中军帅旗下，耶律圭面无表情，冷漠地观察着战场。

    城墙上，虎头寨的健勇，从刚开始的热情激动紧张，到现在更多就是平静疲惫。

    在各个统领大头目的指挥下，只是在机械地杀敌。

    敌人左右两翼速度越来越快。

    虎头寨的箭矢让辽军损失不少，粗略一数，左右两翼都已经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但左右两翼的兵士冲得更急了。

    “砰！”几辆云梯车重重地撞上城墙。

    “攻城！”

    “冲上去！”

    辽兵纷纷涌上云梯，向着城墙上攀爬。

    “跟着冲！”一直停滞不前的前军士兵，在李证的督促下，也重新鼓起了气，继续向着城上冲锋。

    但是脚步也总比左右两翼士兵慢上几步。

    “杀！”城墙上，薛瑞安指挥着健勇，奋力地将檑木礌石往下扔去。

    礌石砸到云梯车上，甚至将其中一辆云梯车的长梯砸断。

    终于，几个辽军兵士借着飞梯冲上了城墙。

    不过也还未站稳，就被汹涌而来的长枪戳了下去，顺势还将飞梯后面的兵士砸了下去。

    辽军继续往上涌。

    “杀……”

    ……

    “该撤了！”

    辽军帅旗下，耶律看着城墙，大战已经持续了一刻钟，左右两翼颓势已显，这场试探也差不多了。

    其实在他心里，也没打算一战攻下苏州关，毕竟这里有着“千人”匪寇。

    以他一千五百人的兵力，也只能试探一番。

    甚至他就没打算动中军和后军，只为以应不测。

    “都统，现在吗？”郭厉问道。

    “现在！”耶律圭点了点头，“不必再浪费兵士了。”

    “当当当……”

    “当当当……”

    旋即，辽军大阵中，传来了敲锣的声音。

    同时五色旗急促地挥动起来，也在告知攻城的兵士该撤退了。

    李证回头看着帅旗方向，又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的第二波攻城，又让苏州的州兵损失不少。

    刚刚鼓起的士气，现在又跌到了谷底，恐怕再下去士兵就要崩溃了。

    “苏州的弟兄们，撤！”李证喝道。

    旋即转身就走。

    苏州州兵立即紧跟着李证狂奔。

    “寨主，敌人撤了！”城楼上，薛瑞安兴奋地呼道。

    朱应辰看着城墙下面，辽军士兵似如潮水一般退走，留下满地的攻城器械和尸体。

    “要不要追击？”薛瑞安问道。

    “不了！”朱应辰想了想，摇了摇头。

    “弟兄们都累了。”

    “另外辽兵的中军后军依旧未动，不要轻易出城。”朱应辰吩咐道。

    “诺！”

    ……

    耶律圭将所有队伍收束完毕，便直接往着苏州城撤去。

    此番试探，他也探出了不少东西。

    另一边，待到辽军走后，杨志远立即带着盐丁们打扫战场。

    第一次见到战场的盐丁们，也是心中戚戚。

    他们不似健勇们，还有过一些厮杀经历，这些盐丁现在就是小白状态。

    不过，朱应辰也看得出来，正因为这些盐丁较为纯朴，所以纪律很好。

    盐丁们挨个检查尸体，有些是虎头寨健勇的尸体，那就立即拉回城内。

    至于辽军的尸体，则是先将甲胄头盔和兵器扒拉下来，尸体再运到一起堆放。

    辽军丢弃的各种攻城器械也被依次拉运回城。

    两边使用过的箭矢，还有虎头寨的床弩弩箭，也被重新收集回来。

    一直到了下午，才将战场打扫完毕。

    ……

    下午申时，朱应辰重新点兵，同时装殓战死健勇尸体。

    此战，虎头寨损失了四十三名健勇，另外轻重伤者还有几十个，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

    辽军那里，盐丁们也收集到了两百余具尸体。

    不过回到苏州城的耶律圭，重新点兵，结果却有些不一样。

    他带了一千五百人前去，回来的只有一千一百多人。其中苏州的州兵，现在更是只有不到一百人了。

    耶律圭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数字。

    “李证，你的士兵呢？”耶律圭瞪着眼睛质问着。

    “回禀都统，苏州城的士兵，都在这里了，剩余的都战死在了苏州关。”李证拱手泣道。

    “放屁！”耶律圭大怒。

    苏州关的兵士，后面半场战斗，就是在摸鱼，他看得很清晰。

    即使前面半场他们打得很惨，也不会损失这么严重。

    李证看着耶律圭，也不回话。

    “好！”

    “不管损失多少，你立即再将士兵补满。”耶律圭喝令道，“不得有误。”

    听到耶律圭的话，李证瞪着眼睛。

    “都统，该是如何补充？”

    “这里是苏州，去拉些壮丁回来，不会吗？”耶律圭道。

    “那兵甲该如何解决？”

    “自行筹备！”

    耶律圭的话，让李证一时无言。

    回来的路上，他的士兵其实一直在偷偷逃跑，不过他没有怎么拦着。

    “诺！”李证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