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只管挥剑,结果如何,与我何干?
“我这是……怎么了?”
挣扎的睁开双眼,犹如被捞起的溺水者,夜临君整个人都仿佛被压抑的无法呼吸,模糊的意识渐渐侵蚀着他的大脑,让他不知眼前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唉,力量不够了吗,只能看到这一点,好像没什么用呀,既然如此,小家伙,你就再回去看一次吧,只不过这次就带你看看,我真正想让你知道的东西了!”
甚至没有等夜临君真正清醒,又是瞬间,原本就模糊不清的意识,再度陷入沉睡之中。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时光仿佛被一双神秘的大手操纵着,代表光阴的时针被一次次的转动,春花秋月,夏蝉冬雪,一幕幕光景恍若流水,在眼前流逝。
直至到了某一刻,一道剑芒斩断了这一道缓缓流淌的流水,尘封的记忆又一次打开,像是帷幕一样,缓缓从两边拉开,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剑尘子,你已无路可逃了,乖乖束手就擒,本尊还能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哈哈哈!”
“切,真以为我是在逃跑吗,现在的你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看似如日中天,实际上你的力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吧,又有几分把握能与我一战?”
将口中鲜血吐出,剑尘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色不屑的看着面前的虚影,眼神中的嘲讽与杀意毫不掩饰。
“那又如何,无论你们用出多少阴谋诡计,在本尊的眼中,蝼蚁就是蝼蚁,就算能咬死象,又岂能咬死本尊这条龙,杀你只不过弹手之间。”
顿了顿,虚影这才又缓缓说道:“留着你到现在,只不过是想多欣赏一下你的恐惧罢了,只不过你太让本尊失望了,没有满足本尊的乐趣,你说本尊应该怎么惩罚你。”
“哈哈哈,既如此,那我便满足你,戮仙阵,起!”
语落,地面上陡然泛起猩红色的光芒,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漾起阵阵波浪,不断的向四周泳去,道道光芒交织,逐渐形成了一座覆盖方圆百里的圆形光阵。
一瞬间血光冲天,被阵法光芒所笼罩着的所有生灵,全都变得双眼猩红,开始不断的嘶吼,咆哮,破坏这周遭的一切,甚至同类都开始相杀起来。
最恐怖的是,当周围没有可供摧残的目标时,一部分的生灵甚至开始自杀,撕咬的自己身上的部位,任凭血肉翻飞,鲜血横流。
而每一个死去的生灵,从其尸身上都泛起道道血气,融入了冲天的光柱中,转眼就消泯不见。
看着这道剑阵,虚影明显有些慌乱,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你是从哪里搞到的?为什么!戮仙阵怎么会在你手上!”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至于到底是谁,我想你应该知道才对,毕竟你刚刚杀他的时候,可是狠狠的嘲讽了他的。”
“是她,姜世英,这不可能,她不会是一个下界的蝼蚁,怎么可能炼制出戮仙阵!”
“我说过了,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看样子你是没有记住说的话呀,怎么样?现在长记性了没有?”
剑尘子的声音洪亮,豪迈,让人听了不禁热血沸腾,但传入虚影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与冰寒。
“哼!就算你们炼制出了戮仙阵又如何,就以你们下届的材料和资源,练字出来的阵法最多也只能压一压真仙罢了,又如何压得住本尊!”
经历过最开始的惊慌失措,虚影也渐渐回过神来,他看出了眼前的阵法,虽然恐怖,但却无法真正对他造成死亡的威胁,无非就是耗费些底蕴。
“知道这个阵法不够,所以我们还给你留了个小菜。”
剑尘子“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出来吧,弟兄们!”
虚影愣了一下,不由得好奇问道:“你的兄弟们不都已经被我杀完了吗,还有?”
不应该呀,和他们斗了这么久,有几个人他都清清楚楚,刚刚一战之下,明明都已经被他杀尽了,哪里还来的人?
就在他疑惑,心绪转动之间,数道人影却是缓缓浮现,他们由血气组成,起初只是一团血雾,但是随着血雾的凝聚,身形逐渐变得凝实,虽然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本身的样子,可是虚影和剑尘子一群人斗了许久,对他们每个人自然是熟悉无比,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凝血诀?”
“不错!不愧是上界大人物啊,这都能一眼看出来,啧啧啧,佩服!佩服!”
剑尘子扶起掌来,面色略带玩味地看着面前的虚影。
“如何,戮仙阵再加上我们这帮兄弟全盛之姿,是否有资格和你这位,已经负伤了的上界仙人……碰一碰呢?”
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剑尘子眼中带着留恋与不舍,看着身旁的一众血色人影。
“兄弟们,再陪我,战上最后一次吧,尔等先下去,待我屠了这狗贼,我便在与你们相聚……”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等到时候咱们再喝个痛快!”
“嘿嘿,到时候你可别再耍赖了,不然小心我的刀!”
“小尘子,姐姐先走一步了,记得追上姐姐呦,不让姐姐一个人会害怕的!”
“咦!疯婆子你注意点,恶心到我们了!”
“就是,就是,小尘子是我的!”
“切,你一个大男人来凑什么热闹!”
看着面前一众兄弟姐妹们吵闹的样子,思绪仿佛也被拉回了十几年前的那段时光,大家相识相知,一起闯荡天下,竞相追逐,赏天下之奇景,压天下之群雄。
可如今,却是已经阴阳两隔,不过还好,自己马上也要下去陪他们了,到时候换个地方,大家伙一起,无论在哪,都是家!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群人,眼神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是要将他们每个人都烙印在自己灵魂之中。
“哎呀,剑尘子,这可不像你啊,这么肉麻!”
“就是,别拿你那种眼神看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嘿嘿嘿,小尘子的眼神,啊啊啊!爱了爱了!”
原本肃穆悲凉的氛围被打破,剑尘子也是无奈,微微一笑,向着大家深深鞠礼。
随后又转身,看着不远处的虚影,面色重新变得肃杀。
“今日,你必死!”
随着一声怒吼落下,剑尘子身旁的血红身影尽皆冲出,霎时间五颜六色的光芒浮现,其威势滔天,仿佛可动山川河流,撼日月星辰,铺天盖地的向虚影攻去。
“蝼蚁罢了,本尊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
冷笑声传出,虚影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却是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是面带一丝嘲讽,右手一翻,掌中赫然出现了一方小小的玉玺。
紧接着,完全不同于众人的力量在虚影的周身浮现,那道力量飘渺如仙,与面前众人相比,就似濯淖中的清莲,不染世之滋垢。
随后玉玺缓缓变大,在虚影的操纵下,悍然向着众人的攻击撞去。
一群血色人影也并没有想靠此来对虚影造成什么实质伤害,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已经做过的事情了,因此在看见虚影拿出玉玺的一瞬间,他们便集体散开,成合围之势,将虚影牢牢的困死在中间。
当玉玺和众人的攻击相撞之时,一道道巨响传出,仅仅只是传出的余威,就使得周围山川崩裂,河流倒倾,整片大陆都开始震动起来。
大路上无数的人都在这一瞬间惊恐的抬起了头,望着那明明就离自己十分遥远,却让自己胆战心惊的光芒,不由得担心起来,大都三五成群,激烈的讨论起来。
唯有少数修为高深,知晓其中一二隐情的人,或是目露忧色,或是冷笑嘲讽,但也无不望着天空,望着那决定大陆命运的一战,等待着结果。
刺目的光芒散去,滔天的威势不见,留下的只有满目疮痍的大地,纵容剑尘子他们已经尽量选择了远离人烟的偏僻之处,但奈何以众人的修为,出手的威势何其之大,更遑论大家一同出手,随带来的破坏早已超出了预期。
“哈哈哈,剑尘子,妄你号称天下共主,你这一下,又带走了多少无辜之人的生命。”
望着远处残破不堪的城市,从废墟中钻出少数苟活下来的人,剑尘子也是沉痛不已,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但凡有丝毫留手,都有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
他们已经尽量控制住了威势的扩散,但是依旧造成了无辜者的伤亡。
“确实,我没有资格承下‘天下共主’这个称号,我也没有保护好他们。
但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少,要死多少人,你今天都必须留在这里!”
“呵呵,剑尘子啊剑尘子,你这样子,和幽冥之辈又有何区别?
当年你看不上他们都做法,甚至为此杀了多少人?
如今你现在的行为,和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面对虚影的问题,剑尘子沉默了。
这也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在的自己,哪怕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他问心无愧,但远处那城市的悲惨场面,那道道凄厉的哭喊都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剑尘子这方的人都没有动,虚影也没有动作,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剑尘子的回答。
这不仅仅只是剑尘子的态度,更是大家努力了这么多年,无数付出的意义。
若是连剑尘子都否定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汗水与鲜血,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一个回复,一个让他们甘愿献出自己生命,无怨无悔的回复,一个证明他们所行一切有意义的回复,一个能带下去让牺牲的兄弟姐妹们,足以明目的回复。
沉寂了许久,剑尘子笑了,他笑得很猖狂,丝毫不顾及形象,任凭被鲜血染红的发丝沾上他的脸颊,一手执剑,一手扶额,仰天,似是在嘲笑虚影,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小子,你说我做错了吗?”
“前辈何错之有?”
“若是我选择臣服,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死去,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失去了生命,甚至到死,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而死。
若是我选择了臣服,他们就不会死,他们失去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本来就与他们绝大多数人无关的成仙道而已。”
“那前辈的选择呢,当初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呵呵”
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若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杀!”
“哈哈!小子,年纪不大,杀性不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又如何,挡我前路,该杀!绝天下未来,该杀!”
“哦?那若是你打不过他呢?”
“打的打不过,与我何干,我只管挥剑,一剑不够,那就两剑。”
“那要是你还是杀不了他呢?”
“我只管挥剑,结果如何,与我何干?”
“哈哈哈哈!好,小子,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你期待你出鞘的剑,能带给我和你的敌人什么样的惊喜!”
“前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我的选择吗……”
再没了下文,夜临君看着再一次动起来的画面。
只不过,眼前再没了剑尘子,没了血色人影,没了神秘虚影,有的只有破碎的大陆,流离失所的人们,凄惨的悲呼,恶毒的咒骂,以及……那被斩裂了一角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