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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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被落下的王

    疾风穿林,呼啸隔墙四起。

    乐池脑袋还停留在楼缓耳畔,嘴巴微张却没有再吐出言语。

    本来只想刺激刺激楼缓,没想到引出了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

    “好了,你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你了,接下来说说你的看法和计划。”吴孟姚指尖再次敲了敲桌面道。

    “别啊…”乐池绕桌回到吴孟姚一侧跪坐,兴奋道:“师姐,我的想法和您的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不谈也罢。”

    乐池抬手,用大拇指指尖按在小拇指指肚:

    “师姐,您就安排我一个小角色,让我在您的谋划里参与参与,怎么样?”

    “不行?”乐池不断将大拇指指尖向上推

    “那再小一点……再小一点……”

    “不是吧,师姐…”乐池哀嚎,大拇指和小拇指指甲都快对上了:“您不要您可爱的小师弟了吗?”

    “师姐……”

    乐池干脆耍起无赖,双手拉住吴孟姚的胳膊,摇啊摇。

    强忍的吴孟姚,终究还是笑着掰开乐池的手:“好了,好了。你先说你的想法,我才好安排不是。”

    “嘿嘿…”乐池满意点头:“就知道师姐不会丢下师弟我的。”

    随后,乐池端坐,咳咳两声让自己面容上泛起的波涛平静下来。

    嗒……

    乐池从怀中掏出一把鹅卵石,选择一颗扣在桌上。

    “而今世道,下至野人,上至天子,无论何愿,皆须上桌,无例外者。”

    “各位也清楚,除了大师兄,我们几个的名字刚从阴阳谱上撤下来,定有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于我个人而言,”乐池捏着一枚鹅卵石不落,随后收回手道:“慎勿轻速。”

    “不过看师姐的意思,入世之策已定了吗?那么赵国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莫要覆先辈之辙。”

    乐池反问。

    日常不着调的他,每逢大事,却总能反客为主。

    吴孟姚,摇头道:“未定,这赵王雍,我还需要试探一番。”

    “择主一事,必须慎重。”乐池点头肯定道:“宁缺毋滥。”

    “好啦。”乐池说着便又恢复了慵懒模样,一手枕着木桌侧躺道:“那就静候师姐消息。”

    吴孟姚一脸黑线:“你好像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哎…”乐池嬉皮笑脸:“师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乖了,肯定不会和师姐作对,要是师姐选择了赵国,我定不避汤火,万死不辞。”

    吴孟姚无奈,转身望向李兑问:“兑…兑…”

    看着这个和印象中判若两人的最小师弟,吴孟姚叫起对方的小名,颇有些不习惯。

    “你呢,什么想法?”

    “赵国,”李兑道:“报恩。”

    李兑,李悝之后。

    李悝变法,罪于天下,登阴阳谱之首。

    九州诸侯,皆望株之。

    魏文侯薨,李悝全族皆屠。

    赵肃侯不忍,暗中助吴广救下一子。

    便是李兑。

    避过大祸后,李兑虽年少,便已不喜言辞。

    不过吴孟姚常常听父亲说,李兑有李子之气。

    吴孟姚没见过李悝,自然不知何为李子之气,但她常常听父亲讲起李悝的故事,总是那么让她神往,想来这李子之气,定是很好很好的。

    眼前这个魁梧健硕,身着赵军军服的李兑,不像吴孟姚三人择主、择时、择势,已然心有大道一条:

    报赵国救命之恩,救自己也是救大梁李氏一脉之恩。

    三人互相对视点头,无言正身,向李兑作揖。

    异口同声:

    “望师弟安。”

    “安。”李兑回礼,却是抱拳。

    “我现在倒是希望,师姐的试探,会是个好消息。”乐池起身道。

    “希望如此。”吴孟姚附和。

    几人叙旧几句,席散。

    楼缓送别几人后,双手各提一壶酒,跃上了竹屋屋顶。

    屋顶早有一人仰卧于此。

    正是赵雍。

    “如何?”楼缓坐在一侧,递酒问道。

    赵雍坐起接过,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反问道:“是我该问你如何吧,这女子,当真是你心上人?”

    “是,也不是。”

    楼缓饮一口道:“准确的说,曾经是,现在不能是。”

    “何解?”

    赵雍抬手,两人酒壶相碰。

    “曾经的我,心里很空,装的下她。”楼缓答:“现在装不下喽!作为楼氏嫡长,我须守成,而她,心里满是进攻,我与她,不会有好结果。”

    赵雍单手拍两下楼缓肩膀以示安慰道:“是啊,守业难,我守这赵国江山已有十载,日日如履薄冰。”

    “惜此美酒,不见圆月。”

    赵雍抬手,邀残月共饮:“奈何奈何,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阿缓,你当真要去秦国?”赵雍转头问。

    “你可以不用去,”赵雍自答道:“你知道的,我若用人,不会在乎所谓的古制,我可以用夷狄为相,亦可用女子为相。”

    楼缓笑着摇头:“我去秦国再合适不过,雍哥儿,你的谋划中,不也需要有人入秦吗?”

    “而且,我给你出的难题,可不止一个吴孟姚哦。”楼缓说着,举壶相碰:“就看你敢不敢接。”

    “是啊,”赵雍豪饮一口,起身道:“你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文斯六贼其后有三,你难道不怕我吃撑吗?”

    “怎么,雍哥儿怕了?”楼缓跟着起身,抬头看着那个永远需要自己仰视的赵王,反问。

    “怕,怎能不怕。”

    “我赵雍怕天下诸侯,自贬为君。”

    “我赵雍怕韩国断太行粮道,韩姬过世后如姑娘般守身如玉。”

    “我赵雍怕魏国来犯,不得不让军中老弱随魏军一同去送死。”

    “可你,楼缓,却觉得我敢用这三人,为何?”

    赵雍笑问。

    楼缓听闻此问,提起酒壶,酒水咕咕咕的灌下,待酒壶落下,只见楼缓满目通红,满脸的水光不知是泪是酒。

    “雍哥儿,如若阿缓入秦,不知还能否再见,阿缓在此向雍哥儿立誓,

    阿缓一日未死,虎狼之秦一日不与雍哥儿为敌。”

    楼缓单手举起立誓。

    “我知雍哥儿藏志在胸,他日展翅,定高于那庄王芈吕。”

    “至于这三人,用与不用,皆雍哥儿自己判断,我只是你们中间的一座桥。”

    赵雍不语,也无需多言。

    不知不觉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阿缓,已经成长到眼前这个,能守护自己的人了。

    自己好像落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