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几声遥远的爆炸声，将许少年从梦中震醒。

    当他睁开眼，面前还是那个破败的防空洞。

    “你醒了？”少女回过头，半边脸上贴满了土豆片。

    “噗……”许少年一个没忍住，马上条件反射地又护住了头。

    “哼，你要笑就笑吧。”曲忆清撅着张小嘴，却没有对他动脚，“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土豆确实还有点用……”

    “哦……那就好。”许少年尴尬一笑，揉了揉眼，“我……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吧……我也没有表。”少女打了个哈欠。

    “你……一直都没睡吗？”许少年看着对方单薄的身型，难免有些心疼。

    “知道的话，你就别烦我。”少女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好吧，那我……出去上个厕所。”

    说着，许少年独自一人走出了防空洞。

    眼看着天色已暗，日军对山头的轰炸仍不曾停歇。

    附近虽没有交战的痕迹，但周围的平地上，明显又填了不少弹坑。

    那山腰处的大火，此刻似乎已经熄灭，而山下南京城的火光，却是从城外一直蔓延进了中山门。

    “事态越来越糟了！还得早做打算……”他想起此前自己对于战局所做的判断，忽然想起了几个关键问题，这时候还必须找少女问个明白。

    撒完尿回到防空洞，许少年径直走向少女。

    曲忆清此刻靠在墙上，她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气色似乎不是很好。

    “呃……”许少年见她如此，憋了半天，没好意思开口。

    倒是曲忆清看出他有事，先呛了一句道：“干嘛……你有屁就放呗。”

    许少年闻言，也就省了那份操心，他直切主题道：“是这样，关于这个副本，我有几个问题想弄清楚……这样接下来的行动，我也许能帮上更多的忙不是？”

    曲忆清闻言，小舌头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可以看出，她此刻并不想多说话……

    “你问吧。”但她最后还是倔强道，“我会长话短说。”

    “哦……那我也挑关键的问吧。”许少年也把声音压低了几分，缓缓道，“一共有三个问题……”

    “第一，你能否告诉我，这个所谓的副本，与我们的现实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比方说物理规律、历史常识这些……是否都可以通用呢？”

    曲忆清抬起眼皮子，闷闷地瞟了许少年一眼：“你还真是会问……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复杂。”

    说着，她叹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仪表，操作了一番后，竟将一张示意图像幻灯片那样，照在了防空洞暗侧的墙壁上。

    “这是张深度示意图，上面标注了从一级至四级的坍缩领域中，所需要特别关注的重点……”

    “一般而言，在不超过二级的副本里，时空法则都是通用的，与现实世界并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从深度三开始，副本内的时空就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状态了，而是处于一种叠加态……”

    “简单来说，就是地图会随着每个‘玩家’所处位置的不同、视角不同、以及思想状态的不同，从而产生不同类型的扭曲……”

    “虽然大体上仍不会偏离得太离谱，但通常的时空观与现实世界的规律常识，已经是不能完全地信任了……”

    “当然，深度四级的副本，理论上只会比第三级的程度更甚……”

    “至于现在这个副本，外层虽保持着相对的稳态，真到了核心区域……鬼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了，就讲这么多。”曲忆清揉着肿胀的小脸蛋，兴致缺缺道，“下一个问题。”

    许少年此刻还盯着墙上的示意图发呆，听到少女催促，他赶忙转换了思路，继续问道：“那第二个问题……呃，是关于这本笔记的能力。”

    说着，他将笔记翻开，露出扉页上那道德经上的十二个大字……

    “这上面的两句话，是咒语吗？还是什么线索？”许少年耸了耸肩，“除此之外，笔记原本的时空迁移能力，我现在还能使用吗？”

    “别拿给我看。”少女摇了摇头道，“那些是你的潜意识外溢，只有你自己看得见。”

    “可是不对啊……我的两个舍友明明都能看见啊？”许少年疑惑道。

    “那恐怕是因为，你在那个时候，已经处于向内坍缩前的扭曲场域中，所以你的潜意识也产生了实质性的外溢……”

    “呃，你这么说，我听不懂啦……”许少年挠了挠头，“能不能别用这些专有名词？来个通俗点的解释？”

    眼见着又白费了口舌，少女的烦闷，也产生了实质性的外溢，她的腮帮子一鼓，脸上的土豆也掉下来两片。

    但她倒是没有借题发飙，只是闷闷不乐地把土豆从地上捡起，拍去灰尘，又贴回了脸上。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中二病，扭曲了周围的物理法则，让身边的人一起看到了你的脑洞。”

    “包括后来的时空迁移，其实并不是你真的改变了时空，而是你扭曲了自身的存在形式……”

    “就好比你在水里游泳，却忽然变成水，还是一团有自我意识的水……这时你在水中的位置，自然便失去了很多限制。”

    “哦！我明白了！”许少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这不就是道家常说的那个……天人合一？”

    “难怪是道德经！”他忽然囔囔自语起来，“想不到我已经到了这种境界？”

    曲忆清闻言，却木然地摇了摇头：“你要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我可不知道什么天人合一……但你的这种情况，仍属于无法操控的潜意识外溢……想要做到收放自如的话，少说要训练个十年八年的……”

    “呃……是不是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许少年挠了挠头尴尬道。

    “什么六脉神剑？”曲忆清则是投来一脸嫌弃，“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六脉神剑你都不知道？你没看过天龙八部吗？”许少年有些震惊，干脆实体给她表演起来，“就是咻咻、咻咻！这样射来射去的那个。”

    “我干嘛非得看那玩意？”曲忆清嘟起了小嘴，“再扯这些没用的，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你就是因为读书太少，脾气才这么臭！”许少年这么想到，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以后有时间，一定要让她多读点书……他在内心之中暗自下了这个决定。

    不能让咱家的孩子再吃没文化的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