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蜉蝣录:我真不是盗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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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3章 墨甲葬客

    吴寒见状,动如猿猕,迅速摘取了一把牵牛花,在那块不毛之地涂抹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些斑块变色的原理,可很明显,被吴寒涂抹过的地方,那片凹凸不平的位置显现出赤色,平整的地方则还是花液原本的紫黑色。

    我生怕“花字”转眼又消失了,忙取出纸笔,逐笔绘制了下来。保险起见,中途还多绘了一副,反复校对后,才跟吴寒原道返回。

    当我们费尽全力,把临摹下来的“花字”交给卿师傅的时候,他一下子认出来了那便是“镇大邪”的水法花字,确实与书中描述的“赵侯骑蟒”的故事一脉相承。

    卿师傅跟队长请示,需要借用我们三人一用,我跟吴家兄弟俩自然推托不开。

    在队长的授意下,我们几个免除了接下来几天的劳作,为了让我们专心做了卿师傅的助手,按满勤给我们算公分。

    临走之前,我想起茶园管理员说过,这两天有货车来将东南亚交流会准备的茶叶给运出去,如果瘦猴情况紧急,可以坐车去南宁看病,我只说了我想说的,具体去不去,就交给队长自己定夺了。

    卿师傅开了一张“药方”,吴寒吴春兄弟俩按方抓药,上面写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藤类植物,什么破甲藤、井中藤、鸡血藤等十来种藤类。

    而卿师傅则带我穿山过峡,来到一处洞穴当中,据卿师傅所说,这里是端公禁地,蛇虫不侵,历代端公画符所用宝墨均在此地采掘。

    可我看那山洞入口只有一堵矮墙,两片薄板木门上刻着一片麦穗,一尾小鱼,连锁都没有,不像能藏宝纳器的地方。

    入洞中数百米,路越来越难走,最令我害怕的是要贴着极狭窄的洞壁钻过一道道裂缝,好几次我都快被憋得喘不过气。

    最终,我们来到一处古老的坑道当中,看样子这里原来有一处矿井,不过已经废弃良久。

    卿师傅带了几个布袋,从矿道的废渣颗粒中筛选出两袋粉末,卿师傅说这就是“端公宝墨”,有拒鬼弹幽、镇邪压祟的作用,只是我眼拙,看不出个好歹。

    等我们赶回寨子里,吴家兄弟也回来多时。端公借来一口大锅,宰杀了一只黑狗、一只公鸡,连肉带血熬制成了肉浆,又将宝墨和入其中,又慢火熬了一天一夜,直到形成一片粘稠如胶的血糊。

    而那些藤条则削掉上边尖刺,在卿师傅的要求下,由村里的巧手匠人编成了一件件密不透风的藤甲,上面盖上麻衣,走了七七四十九道血糊,形成了一身幽黑的藤甲藤盔,又备了一床玄毯,上书端公厌胜文后同样刷满血糊,用于遮盖棺身。

    当晚卿师傅望了星月,择了次日午时为送山吉时。

    转天烈阳高照,队上特地放工半天,吩咐数十青年登上崖顶做好滑车,放下绳索,负责拉升。

    吴寒吴春兄弟也身穿玄衣,在崖壁原址待命,以备将巨棺复位。

    送葬队伍皆着玄甲,除端公以外,合共十八罗汉将巨棺从祠堂搬出送上木船,只见棺上木船,河水瞬间沸腾了一般,周围数百见方范围,大小鱼儿都如临大敌,频繁跃出水面,向远处逃去。

    先前取下黑棺的时候,也并无这些异常,众人噤声不语,就连队长也咋舌称奇,看来这黑棺果然有蹊跷,后悔当初未听端公劝说。

    随着众人齐心协力,棺复原位,说来也奇怪,自此村里再也没发生过怪病,也再未发过漫岸大水。

    据刘老先生所说,大概二十年后,他已经返城当了一名记者。因工作需要,曾溯游采访过周边县市,确实在各地县志中发现过不少关于“悬棺镇水”的记载。

    刘老先生神情舒缓,似乎从记忆中抽回了思绪,车厢中有人好奇道:“老先生,那个瘦猴跟跳水寻死的青年,后来怎么样了?”

    “瘦猴经过市里的治疗,没多久就康复出院了,不过眼睛落下了后遗症,说是得了黄斑受损,看东西只能斜着眼睛看。而跳水的卢贵则因为扰乱治安被短暂判刑,听说后来去了马来西亚投靠了亲戚。”

    在刘老先生断断续续地补充中,我们才听明白,原来从卢贵跳河寻死,弄丢木排,以至于新排员抢排失足坠河,到后来瓜农夜盗尸参,被队长指派上山采“山神棺”等一系列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卢贵。

    他对秀秀的父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又乱点鸳鸯将秀秀许配给黄家大族一事心生怨恨。

    作为内江水猴子的一族,对沿岸风物、传说都了如指掌,深知江岸悬棺为镇水之物,取之必引来大祸。决定利用此物,对黄家寨上下数百人都进行报复,想了这么一出“借刀杀人”计。

    经过悉心擘划,招来从前受过其恩惠的药农兄弟,以外地农户身份迁居江岸农场,当时对户籍限制尤其严格,只是恰逢特殊时期,作为村里赤脚医生的端公被打压以后,急需一支新的医疗力量加入,药农兄弟在药理方面不输端公,恰巧补了这个缺。

    而卢贵跳水以后,仰仗其得天独厚的水性,轻松逃离了水底伏流,潜藏在江岸的石窟中。

    同时为了避免伤及阿秀,他在江岸附近晒了一堆臭鱼,吸引鸟群作为信号,通知秀秀离开寨子先行躲避,他则继续暗地里观察村寨中的一举一动。

    当他得知悬棺被取下送回了祠堂,却没有发生任何灾祸的征兆,也开始担心会发生难以承受的后果。

    尤其当时秀秀已有身孕,万一计划败露,难逃族规处置。随后便决定乘夜潜伏进祠堂,想要来个渔翁得利,盗走棺中财物,以攒够经费跟秀秀远走高飞。

    可惜僰人不兴厚葬,而那口黑棺又坚硬如铁,凭他一人无法开棺,兜转了一圈,发现那棺底常年遭受水汽蒸腾,已有腐朽之兆。乘着八仙大杠尚未取走,钻开黑棺底部打算来个掏底取宝。

    可人算不如天算,费劲挖了个大洞,刚好被那截巨骨堵住了缺口,最终所获了了。

    更不凑巧的是,打更的黄老汉前来巡夜,他一着急忙慌躲入了旁边那具带舌簧榫的棺材中。

    这一躲,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那黑棺的“诅咒”与棺中窒息的煎熬令他失去理智,在棺中乱抓乱挠,留下了无数血爪,幸亏他后来冷静了下来,凭借着内江水猴子擅长的闭气龟息,在棺中忍到了木匠开棺。

    他被从棺中救出,送到镇上的医院休息了几天,已经基本恢复了过来。

    “我跟队长去探望过他,起初他对自己的神出鬼没缄口不语。直到我们把放排队的江生因为救排,溺水身亡的事情跟他说了以后,他才忍不住把这些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在我们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刘老先生说出了故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