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张扬见状问道。

    “没……没事。”柳媚神情有点恍惚，将笔记本收了起来，“到暗河了，我要去拍点照片。”

    到了河滩，我们寻了处靠岸边的高地，卸下了各自的包袱，为了第二轮的检测项目，队友又各自忙碌了起来。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程似锦，除了浅滩上的藤类植物，河道洞壁上的一些独特的菌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确定好了采样的位置，武警顾茫拿着探水的长杆替她开道。

    矿务局罗维也没闲着，在河道上下游放置完几个检测水文的探测装置之后，便开始对河滩的鹅卵石进行随机采样。

    教授跟张扬借了光谱仪，打算对主洞道两边的支洞进行成分扫描，尝试分析这段溶洞的发育阶段与最初成因。

    武警马樊见村长、教授我们几个准备进入支洞采样，也跟了过来。

    救援队那几个小年轻则在河滩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似乎被张扬他们质疑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也不怎么跟我们几个搭话。

    矿物队的光谱仪是手持式的，比我们学校实验室那个老掉牙的台式光谱仪要先进不少，只需要数秒就能得出扫描结果。不过两者原理差不多，都是利用高能X射线与样品中的原子进行碰撞，最终靠碰撞产生的X射线荧光的强度来判断元素成分与含量。

    由于同在一个环境，受固定水文、气候所影响，通过对比两份样本中的元素成分跟含量，可以初步推断出主洞道与支洞道的在发育时间线上的差异，可以作为判断洞穴结构稳定性的依据。

    在村长与马樊的帮助下，我们搜集了不同地段的标本，我与教授正在一边给样品作扫描、登记，一边将样板按地段分装以便后期对结果进行二次验证。

    就在我们专心致志的时候，从主洞道那边传来几声呼喊声，一只手电筒的光芒不停得晃动、闪烁。

    “有情况！”武警马樊发现了问题，“我们先回去，没准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时候我们已经深入支洞大概有两百来米，只能赶忙停止手头的工作，装好样品，随即开始往回赶。

    “别着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马樊给我们开道，边走边回头跟我们说。

    在穿过主洞跟支洞的交界处，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刚刚与主洞相连的小浅滩已经成了小水沟，虽然不妨碍我们通行，可流量明显增大了。

    “教授！”我正要跟教授反馈情况。

    “有什么事回去集合再说。”

    等我们回到主洞道的河岸，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盯着暗河的中央。只有植研所的程似锦呆呆地坐在地上，不时发出啜泣声。

    只见那片河床上出现了一块黑色的区域，我们拿手电照射上去，才发现那是一口幽深的椭圆形洞井，大概有两米见方。

    “怎么回事？”村长见状忙问道。

    “顾茫过河帮我采样本，结果……他走到一半，那河床中间突然塌陷，出现了一个口子，他一只脚陷了进去，我们正要递探深杆给他，还没等他抓住，那个裂口突然扩大，他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植研所的程似锦浑身哆哆嗦嗦，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正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

    听到战友失踪的马樊立马放下背包，冲出了人群，眼看就要往河里跳，救援队的几个小伙子反应很快，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劝阻道：“小马哥，危险，那下面的水很急，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放开我！”马樊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大家，“我要去救我的兄弟！”

    矿务局的两位队友见马樊的情绪不对劲，也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别作无谓的牺牲，下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到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自顾自说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子母暗河！”教授说道，“说明这个洞穴的地质结构还非常脆弱。”

    “子母暗河是什么河？”村长眉头紧锁，接着嘟囔了一句，“我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

    “就是有两条甚至多条发育中的河床有部分重叠在一起，深层暗河的岩溶结构还在持续变动，形成了溶洞空腔，平时相对稳定的河水流量令河床结构处于平衡状态也看不出来问题。”矿务局的张扬解释道，“估计是踩踏之后，对脆弱的河床施加了额外的压力才打破了平衡状态。”

    “张教授，顾同志还有救吗？”村长闻言，看了一眼救援队，“救援队不是带了氧气瓶吗，让他们下去瞧瞧？”

    “别冲动！”教授听了村长鲁莽的救人方案，连忙制止道，“像这种发育中的子母暗河，通常会流向另一个独立的洞穴系统，很可能通向地底更深的水系，如果是这样，基本上……”

    大家见教授说再说下去，也大概知道结果了。

    “都怪我……”程似锦啜泣声更大了。

    “程工，你别自责，这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柳媚紧紧地抱着程似锦，听得出来，她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村长似乎也慌了神，朝教授凑了过来，问道：“教授，接下来怎么办？”

    “结合刚才支洞的样品来看，这个溶洞体系非常特殊，几个洞腔的发育程度差异较大，在形成过程当中出现过重大的水文变动，估计整个溶洞系统仍处在一段非常不稳定的水系上面。”教授从专业的角度陈述完后，作出了结论，“作为旅游开发恐怕不太适合。”

    “那我们就这样空手回去？”村长语气带着不甘心。

    我从来就没考虑到，一次看似寻常的考察活动会发生这种事情，尤其我们的行程才刚刚开始。想起了支洞中逐渐高涨的水势，我担心出现更多意外，跟教授悄悄说道：“教授，刚才我发现那支洞的水势有点不对头！要不我们赶紧回去吧，安全要紧！”

    教授扭头瞪了我一眼，悄悄说道：“旅游开发未必能成行，但对我们科研工作者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教授这话着实令我震惊，我发现他的神态远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加严肃，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似的，难道在这种情况，他还在为我的前途着想？

    “滴滴滴……”正在大家抉择去向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报警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