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金楼
夜深沉。
阿飞无心睡眠,干脆出来散步。
街道较白日显得更加空旷,有过几个路口,除风月场所外,商铺多已关门。
阿飞来回巡视两圈,选了个姑娘最正的一家。牌匾上写着“共和楼”三字。
走进门,阿飞就知道来对地方。
大厅顶部,吊着一盏巨大的宫灯,四周又围上层层水晶吊坠。黄色的光线透过压花玻璃,显得五光十色。满室贴金,室内的光线虽暗,却无一处不明。
唯一可惜的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女子,烫了头大波浪,紧贴着头皮,像是往头上盖了许多瓦片,眉毛被修成两条耐克商标,实在是画蛇添足。
阿飞一边叹息,一边搂着身边的侍女聊天。至少她们还是能看的,前额流海后脑辫发,未经修饰的妆容更显得清纯可爱。
“小妹妹,知道广义相对论吗”
侍女显得有些生疏,摇摇头不说话,
邻桌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真是个秒人!居然拿相对论讨女人欢心!”
阿飞挥挥手,朝侍女道,
“来碗蛇羹”
侍女飞快起身,阿飞回头。
邻座男右手搭在椅靠,举杯朝阿飞示意。
男子着白色长袍马褂,大背头,面部上扬,更显出他的傲气。
见他骨节宽大,阿飞心知是同行。
抱拳道,
“武当杜飞!”
“咏春张天志”
原来是他,阿飞心道。外传人物也掺和进来了?对于张天志,他了解不多。
只记得是叶问同门,与叶问同台竞争。
出现在这里,是想借我正名?
张天志较电影中更为年轻,胡须还不甚明显,一张脸张狂居多。见阿飞盯着他看,便不甘示弱,回之以双目。
阿飞心中落定,果然如此。
张天志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
“素闻津门大侠威名,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阿飞实在懒得理会,
“先赢了叶问再说吧”
说罢,转身朝后厨走去。
比起张天志,他更想见见金楼的奇人异士。
再纸醉灯迷的地方,后厨也是简陋无比。阿飞从小巷进去,刚迈入厨门便看到了守在灶门前的的赵大爷。
此人便是宫宝森的师兄,丁连山。
1912年,张作霖为了铲除“奉天联合急进会”的余党,从监狱中放出日本浪人薄无鬼。
此人一身簇新武士直䄌,上衣交领右衽,三角广袖。短刀斜插腰际,长刀在手。最奇怪的是,薄无鬼以长刀在雪地上画了个丈大的圈,不断重复:“凡剑所到之处,便是大日本帝国的领土,擅入者死。”
挑战者不知凡几,这圈中,便不断多出尸体。
宫宝森作为八卦门掌门,在东北武林地位显著,这等不平之事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便想去除掉这日本浪人。可师兄丁连山却问他:“杀人讨刑,被杀送命,与夫撑持掌理一门户来得难?”
宫宝森说,当然是后者。
丁连山答道:“喏!我今为其易者,尔且任其难。”便去街上除掉了薄无鬼。
这一瞬间,却让丁连山后半生堕入鬼道。从此流亡南方,藏匿于佛山洗手做羹汤。
丁连山手里拿着烟斗,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不时向灶门里添一根柴。煮蛇羹是他的修行,火势太大、太小都不行。
他必须时时注意。柴添多了,堆在一起无法,便无法充分燃烧。他用火钳看似随意摆弄,实则在调整柴火结构,控制火势。这是烧灶的经验,也是他修心所得。
阿飞走到灶台前,拿起木勺,向锅里舀了半勺,吹开热气,阿飞细细品尝
“滋味如何?”
丁连山望向阿飞,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鲜”,阿飞赞道。
他从有限的词库里,掏出这么一个字来。
丁连山却是满意他的回答,笑了笑,抽了口烟,这才接着说道。
“津门大侠找我这个老鬼有什么事啊?”
丁连山认得阿飞,他虽然佛山,对北方武林却时刻关注。人在异乡,总想多个念想。
阿飞只是来吃瓜,遇到这么个问题一时也没答案。想了想丁连山的关系网,似乎也只有宫二这个女性。
阿飞瞬时有了主意,掏出随身的玉佩,阿飞低头双手将玉佩恭敬递出,
“晚辈是来提亲的”
“哦?”
丁连山不置可否。
阿飞就当买彩票,沉身开口,套话随口即出,
“晚辈对宫二小姐一见钟情,……听闻宫师父师兄在此,特意来此拜见”
一番话说完,不见回声。
丁连山吐了口烟,待烟气飘散无踪,这才缓缓开口,
“杜先生,抽两口?”
丁连山佛山十余年,确实是有些想家了。
听得这话,阿飞站起身来。
面对眼前递来香烟的手,阿飞婉拒,
“谢谢,我不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