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辈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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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直指苍穹

    鼠城好久没有搞过这种大型的庆祝活动了。鼠民们如同久旱的禾苗,突逢天降甘霖。个个喜上眉梢,奔走相告。家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整个鼠城浸泡在喜庆的氛围里,沸腾不止。

    鼠城成千上万的鼠民,在同一时间内涌上了街头。处处摩肩接踵,日夜川流不息。尤其是鼠城那条东西走向的中轴道路,叫丰收大街的,更是热闹非凡。大街两边排满各种摊子。各种好吃的食物,还有一些生活用具。在一个摊位前,挂着一条条幅:天赐神奇树叶,嚼敷祛痘驻颜!吸引了很多老鼠,里三层外三层的。

    两排摊位之间很宽阔,早已被看热闹的鼠民们挤满了,只能慢慢前行。大家都不着急,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大家好像就是为了挤在这里,免费享受这种鼠声鼎沸的氛围。他们东张西望着,互相打着招呼。还有说笑的,讨价还价的,非常嘈杂。

    “你来了?”

    “是啊,你也来了?”

    “对啊,你吃了没?”

    “没呢。你要请我?”

    “我倒是想啊,可出来时太匆忙,忘记带钱了。”

    “哎呀,我比你更惨。本来是带了钱的,但是又挤丢了。要不我一定……”

    “没事没事,回见回见。”

    大家不会想到,在鼠城感恩节的第一天,在鼠城最热闹的丰收大街上,在一片嘈杂声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即将发生一场热闹。一个外号叫“料哥”的鼠少年,是这场热闹的主角。这位鼠少年料哥,看上去也普通,但在鼠城却小有名气。他本名叫点灯,“料哥”是鼠少年们给他起的外号,寓意“社会边角料”。

    料哥从小跟母亲一起长大,他没有爸爸,从一出生就没有。他问过母亲,母亲也说不出来。这件事情在鼠城很少见,给他们母子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鼠民们看不起他们母子,经常在背后拿他们说事取乐。

    在料哥还小的时候,不懂事,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一点点长大,渐渐懂事,就开始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几乎每天都会看到有鼠民对自己指指点点,感觉很苦恼,却又无可奈何,很煎熬,像漫漫长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有几次,点灯被几个鼠少年语言侮辱,他感觉自己被欺负,很气愤,冲上去就想跟他们拼了。但是很快,就被围殴倒地,在一阵阵的哄笑声中,被几个鼠少年任意摆布,随便踢打。最后以鼠少年们心满意足,和点灯鼻青脸肿结束。

    母亲很爱点灯,即便自己因他受尽屈辱,也从未后悔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母亲给他起名点灯,希望他像一把点亮的灯盏一样,照亮未来的路。妈妈的爱和坚强,给了点灯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当他走出家门,由点灯变成了料哥,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妈妈的爱再伟大,也不能照亮整个鼠城。妈妈的坚强再巨大,也不能给他变出来一个父亲。

    点灯懂事早。为了不让妈妈伤心难过,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他都忍着,不会告诉母亲。这样一来,那些欺负他的鼠少年们,更是有恃无恐,欺负起他来,变本加厉了。在偌大的鼠城,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了点灯被鼠少年们欺负的记忆。

    鼠民们开始看到点灯被欺负还会劝一下。后来,就习以为常了。也知道了那个经常被欺负的鼠少年,外号叫料哥。再看到点灯被欺负,往往一笑而过。点灯在鼠城小有名气,就是这么来的。这听起来问题很严重,但是点灯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更何况,打久了,那些鼠少年们也会累。

    点灯今天也来到了丰收大街上。他不买东西,没钱。他只想与万千鼠民一道,庆祝鼠城的第一个感恩节,感受鼠族富庶繁荣的盛世景象。这个说法不是点灯想出来的,是鼠城满大街的宣传海报上印着的。点灯也不会想到,一场不期而遇的热闹,正在前面等着他。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狭路相逢,将改变他的鼠生轨迹。

    走在丰收大街上的,还有很多跟点灯年龄相仿的鼠少年。他们会买各种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小吃,边走边吃,整条丰收大街,飘荡着各种小吃的香气,以及吧唧吧唧的咀嚼声音。点灯觉得他们好傻:把钱换成小吃,吃进肚子里,再拉出来。只是过了一遍,跟没吃又有什么两样呢?白白浪费钱。

    点灯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就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忽然感觉眼前一亮,他在拥挤而又嘈杂的丰收大街上,被一道亮色吸引,忍不住扭头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鼠少女,在他前面不远处。

    准确地说,首先吸引了点灯的,还不是那个鼠少女,而是一道亮色,是从鼠少女的眼睛里发出来的亮色。然后点灯才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以及眼睛中透露出来的那种冷漠神情。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点灯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咣当”一声,打开了。威力确实不小。

    一阵微风吹过,一丝馨香迎面袭来,点灯可以断定,这种高贵的香气,一定是那个鼠少女的自然体香,还不仅是上头那么简单,简直摄魂夺魄!点灯瞬间就心旌摇荡,心如繁花盛开。灿烂的阳光,芬芳的空气,在点灯眼前肆意蔓延铺陈开来,鼠少年点灯,江湖戏称料哥,在这刻,彻底沦陷。

    点灯站在丰收大街川流不息的鼠流中,灵魂出窍,脑袋里空白一片。却又有一个问题不停地萦绕:刚才四目相对时,她是不是对我笑了一下?这个问题,让情窦初开的鼠少年点灯非常困惑,无法释怀。到底对我笑了没有呢?

    据说,再聪明的脑袋,在遇到爱情的时候,也会恍惚。更何况,点灯的脑袋还不确定就是个聪明的脑袋,更恍惚。更恍惚的点灯,根本无法想明白到底对自己笑了没有。想不明白的点灯,似乎又看到那个鼠少女在看着自己微笑。倾国倾城啊!点灯大脑一片混乱,彻底瘫痪。

    在这个晴朗的上午,在鼠来鼠往的丰收大街上,鼠少年点灯的爱情生意,开张了。邂逅了爱情的鼠少年点灯,溺亡在这浓烈的美好里。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点灯被吓了一跳,分明感觉声音离自己很近,他慢慢转头,就看到了一张堆满坏笑的脸。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明白,刚才那记耳光,原来是打在他脸上的。他一旦确定自己被打了一记耳光,马上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来。

    点灯认识打自己的那个鼠少年,叫炸毛,江湖尊称“毛爷”。头上有一撮长毛,直指苍穹。据说是天生的,因而得名。这个炸毛在鼠城几乎是家喻户晓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父亲很厉害。他是鼠城首领鬼拿的宝贝儿子,号称“鼠城一少”。

    你要说他不厉害也不准确,他在欺负点灯这方面,表现不俗,很能坚持。多年如一日,见一次打一次,从不懈怠。说他打点灯也不准确。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他亲自上手。他有两个跟班小弟,一个叫虫一,一个叫虫二。这是为了方便称呼的简称,全称是跟屁虫一号和跟屁虫二号。他们俩是亲兄弟,年龄跟点灯都差不多。一般是炸毛使一个眼色,剩下的力气活,就由那两兄弟去完成。今天属实有点特殊,竟然是毛爷亲自上手了。

    陷入爱情恍惚中的点灯,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一些。他慢慢抬头,先是看到了正在冲着他坏笑的炸毛,又看到了站在炸毛身边的虫一和虫二,一左一右,像两个保镖。这就对了,一个纨绔子弟,二个社会混混儿,三个问题鼠少年,这是他们每次出场的标准组合。

    虽然还是有点恍惚,但是点灯分明又看到炸毛的身后还站了一位鼠少女。而且,她竟然正是刚才让点灯灵魂出窍的那一位鼠少女。点灯呆呆地看着那位鼠少女,那位鼠少女也正在看着点灯。再一次,四目相对,嗤啦啦,火花四溅,电闪雷鸣。点灯心中一阵兵荒马乱。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次点灯感觉到了,是打在自己脸上的。他也能想到,这一次,还是炸毛打的。

    点灯虽然也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是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他正在忙着考虑一堆问题。那个鼠少女为什么会站在炸毛身后?站在身后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还挨得那么近呢?他们不会是一起的吧?炸毛那么坏,难道她不知道吗?那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呢?

    “好看吗?我看你是看傻了吧?”正在思考问题的点灯,忽然听到炸毛恶狠狠的问话。

    点灯没有回答炸毛的问题。甚至,他都没有把目光从那个鼠少女身上移开。也不是他不想移开,而是感觉目光被粘住了,动弹不得。那纤细的腰身!那冷傲的眼神!欲罢不能。两记耳光都没能让点灯的目光移动一点。挨打的是点灯,尴尬的是炸毛。

    “料哥,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叫柳之风,我们毛爷的新女朋友。”虫二感觉到了炸毛的尴尬,上前一步,嬉皮笑脸地对点灯说道。

    点灯听到了两个词,柳之风,女朋友。不免心里一阵翻腾,一阵酸痛。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恰好又被虫二看到了,一个坏念头涌上心头。

    “毛爷,料哥好像不信。你证明给他看一下。”虫二扭过头去,讨好地对炸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