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趁虚而入
在虫二的注视下,点灯目送柳之风搀扶着炸毛,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这个场景从此变成了一个剪影,牢牢地贴在了点灯心房的窗户上。
上午,阳光明亮。但是,点灯的心从此被黑暗覆盖。
从当初看到柳之风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掉进了一个注定无法走出来的劫。即便阴差阳错地当上了鼠城首领,依然无法荡平他坎坷的情路历程。
上次表白被拒绝,点灯并没有灰心,因为他还知道原因,还有方向,还有希望。
今天,虽然没有被明确拒绝,但对点灯的心理打击,比上次还要强得多。自己现在已经解决了上一次被决绝的理由,仍然被拒绝。这就让点灯不明原因,没有了努力的方向,当然也就谈不上希望。
之前,柳之风跟着炸毛,可以理解那是因为炸毛比自己强大。
现在呢?自己是鼠城首领了,比炸毛更强大了,却仍然不能赢取她的芳心。无路可走!
点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应该幸亏有虫二陪在身边吧。
从此,点灯就被感情的失意彻底击倒了,一蹶不振,甚至卧床不起了。每天躺在床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睡着,什么时候是醒着。
不想吃饭,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不想见到任何一只老鼠。
他感到身体越来越重,如一滩泥巴粘在了床上。
无力,无助,无奈,无所谓。点灯情绪极度低落,应该是抑郁了。
他开始害怕了,这样不行,说不定会死掉的。万一真的死掉了……
他不敢想下去,他不想就此死掉。
他开始自救。
自己之所以会有今天这种糟糕情况,还不是因为那个柳之风吗?
她把自己害惨了,她是一只坏老鼠。
就是,自己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看她那腰身,那么纤细,一看就不健康。
甚至都不一定能生出来健康的鼠宝宝!
还有那眼神,每天都是那种冷傲的样子,就像是谁欠她多少钱似的。
还有更讨厌的,她当初当众拒绝了自己的表白,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面子,简直可恶!
那天她还为炸毛说情,明明知道炸毛一直欺负自己,可是她还是要给炸毛求情。可见她有一颗冷漠的心!
最让自己无法忍受的,就是那天她竟然搀扶着炸毛从自己眼皮底下走过去,由此可见,她是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感受。
点灯为了自救,在心里极力地寻找着柳之风的可恶可恨之处。
他相信,只要能让自己在心里蔑视,轻视,甚至鄙视柳之风,自己就可以解脱出来了。
这个策略开始似乎有效,点灯好像真的感觉柳之风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值得自己牵肠挂肚了。
但是很快,点灯就发现那种自我欺骗的效果其实很有限,会反弹。
他还是觉得柳之风纤细的腰身是可爱的,冷傲的眼神是让他着迷的。
他还记起来,柳之风曾经在炸毛欺负自己的时候,也救过自己。
甚至,点灯竟然无药可救地认为,柳之风搀扶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炸毛走出小巷子,也是代表了一种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真是诛心!
点灯想以丑化柳之风在自己心中形象,来自我救赎的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
点灯母亲看到点灯的样子,着急,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绕着点灯转老绕去,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一会儿问点灯饿不饿,一会儿又问点灯喝不喝水。这让点灯不胜其烦,干脆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脑袋。
后来,点灯母亲从虫二口中得知,点灯被柳之风拒绝了的事情。
她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因为在她看来,这简直就不叫事。
甚至她还窃喜,那个什么柳之风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福气,配得上我这么优秀的儿子呢!
点灯母亲清楚了点灯的病根,就迫不及待地去给点灯抓药了。点灯母亲要抓的药,就是寒烟。
她就喜欢寒烟。
她就看着寒烟顺眼。
她就想让寒烟给自己当儿媳妇。
换谁都不如这一个。
近一段时间以来,准确地说,是从点灯半夜爬上城墙喊冤开始,寒烟的日子就比较难熬。
父亲鬼拿责怪她当初任性非要留点灯一命,导致后来出现那么大的麻烦。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后来父亲竟然因为那件事情丢掉了鼠城首领的位子。从此,父亲不再是首领,自己也不再是鼠城第一女儿。
这件事深深触动了寒烟的心灵。但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点灯母亲恰恰相反,近段时间非常兴奋,原因跟寒烟不开心的原因是一个。上次点灯回到鼠城,她也是第一时间跑来跟寒烟分享“好消息”。当时寒烟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勉强应付了一下。高度兴奋的点灯母亲并没有发觉寒烟的敷衍。
今天,点灯母亲又来找寒烟分享好消息了。
上次点灯母亲来的时候,点灯还只是一个“魂魄”,当时寒烟都没有把点灯母亲拒之门外。
今天点灯已经是鼠城的首领了,寒烟就更没有理由不见点灯母亲。虽然她心里并不想见。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好消息。我们的机会来了。”一见面,点灯母亲就神秘兮兮地把寒烟拉到一边说道。
从她的话语中可以看到,她把寒烟和点灯谈恋爱这件事情,并不是看成寒烟的事情,而是当做“我们”的事情了。难怪她有那么大的积极性。
接下来,点灯母亲就把他从虫二那里听来的话,跟寒烟又说了一遍。就是点灯被一个什么柳之风给拒绝了,现在备受煎熬,每天足不出户,很苦恼。
“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什么柳之风,尽管我从来一眼也没见过她,我也不稀罕见她。但是我稀罕你。这真是天赐良机,他刚被拒绝,心里正空虚,这时候你一定要趁虚而入,这样会事半功倍的,会马到成功的。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白白浪费了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啊……”点灯母亲最后对寒烟说道。
寒烟此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首先她没有谈恋爱的心思,自己刚刚闯了大祸,连累父亲丢掉了首领位子,这也算是家庭重大变故了。她还没有从这个重大变故中缓过劲来。
其次,他对点灯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想法,不过也没有什么不良看法。
之前自己父亲是鼠城首领,自己被称作“鼠城第一女儿”,当时向自己表白的鼠少年确实很多。自己那时之所以注意到了点灯,主要还是因为点灯母亲那不走寻常路的提亲方式,还有点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总之也只能算是好奇,算不上喜欢,更不要说爱了。
可是,现在自己父亲不是鼠城首领了,当然那些鼠少年们对自己也就没有那么热情了。倒是点灯母亲还是那么的热情不减,这倒是让寒烟多少有点感动。
何况,点灯现在又取代自己的父亲,成为了鼠城的首领,也算是春风得意,前途似锦的有为少年了。
这么一想,寒烟就忽然有了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
寒烟虽然有了温暖幸福的感觉,那是在她的心里,面上不好表现出来的。
寒烟知道现在的点灯肯定不想看到自己,所以,她本不想按着点灯母亲说的那样“趁虚而入”。
但是也不好明确拒绝。于是她就说近期自己会抽时间去看望点灯的。
点灯母亲却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好日子。你相信我,我虽然不会看日子,但是我的直觉很准的。
寒烟拗不过点灯母亲那澎湃的热情,只好跟着点灯母亲来看点灯。
“他现在的问题就是被那个什么风,对了,你看啊,她的那个名字就有问题,叫什么风,刮风肯定冷,这么一冷,就把我儿子的心给冻住了。就病了。这样的老鼠怎么能当我的儿媳妇呢?我一万个不同意的。你要记住,他是心被冻住了,你要用一颗温暖的鼠少女之心温暖他,融化他。听我的,你一定行的。”在路上,点灯母亲兴奋地对寒烟说道。
寒烟感觉点灯母亲很有表达天赋,总是能把一些毫不相干的东西,说的跟真的一样。一边听,一边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点灯母亲听到寒烟在自己身后发出笑声,就敏锐地询问道。
“没有,不敢。我只是觉得你好懂,说的很有意思。我爱听的。”寒烟急忙回答道。
眼看就要来到点灯家了,寒烟忽然一阵心慌。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要是被点灯看出来自己心慌,那将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一下心态。我是来看望生病的鼠城首领,尽我作为一个鼠民的责任的。果然,这么一想,心里踏实多了。
看到寒烟忽然来了,点灯大慌。呼地坐起身来,又站在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就像无地自容似的。
“你找什么?”点灯母亲看到点灯坐立不安,东寻西看的样子,没好气地问道。
点灯被母亲这么一问,就更不知所措起来。
寒烟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捂着嘴巴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