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恢复，安忆想睁开眼睛，可能是头脑还不太清醒，他的大脑无法把睁眼的指令准确传达给眼皮，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任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透过闭着的眼皮，他隐约能察觉到周围有不强的光源，现在大概是白天，或者是开着灯的室内。

    话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他正躺在一张平平无奇的床上。

    他想坐起身来，以便看的更清楚些，可微微一动，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就传来了一阵眩晕感，迫使他再次躺下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脑子里大概在想一些东西，可是都无法连城片。

    他的眼睛时不时会眨一下，嘴巴微张，呼吸慢而深，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这些小动作至少让他看起来还活着，而不是一具尸体或人偶。

    可能只过去几分钟，也可能过去了几个小时，眩晕的感觉减轻不少，他的思维终于开始变得连贯，他尝试着坐起身来——这次成功了。

    环顾一下四周，他终于彻底看清了自己的所处的环境：这里是一个房间，比他的卧室要小一些，天花板是白色的，墙是白色的，床也是白色的，非常单调。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像是灯的物件，可他却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床的不远处还有张白色方桌，桌子的两侧分别有两张白椅子。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他甚至没看到门在哪里，简直就像突然被扔进一个没有出口与外界隔离的空间里。

    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件红色长袍——这是他自身血肉所化。

    他想起来了，之前他被张听荷吸进瓶子里，通过吸收蒙戌给他的叶片，他才得以逃出来，但精神却受到了一定的污染。

    他记得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直到看见援军——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双手手腕上各有一个黑色的圆环，紧紧贴合他的皮肤，让他能感觉到手腕上有东西存在，却又不至于很难受。

    除了手腕，他的脚踝和脖子上也都有这样的黑色圆环。

    他用手轻轻摸了摸另一只手上的圆环，有点磨砂的感觉，按了按，这东西似乎是软的。

    试探性扯了扯，却完全扯不动，它仿佛没有一点延展性，也没有类似于接口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戴上去的。

    进入陌生环境，他除了观察四周情况，还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检查自己是否还能使用魔法——结果是不能。

    他能感觉到自己确实还会魔法，体内存储着之前没耗光的能量，接连几天不进食也没问题，但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形态，也没法伸展枝条。他那件由血肉化作的红色长袍还披在身上，仿佛真的变作一件衣服一般，没法收回去。

    结合这里的情况，安忆推测自己是被囚禁起来了。

    问题就是，囚禁他的到底是谁。

    他真的看见援军了吗？他真的从张听荷手里逃出去了吗？他现在不会已经身在迷雾里了吧？

    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他确实被援军救下来了，但当时的他刚吸收完叶片上的力量，浑身散发着丰饶的气息，再加上神志不太清醒，看上去可能比孽物还像孽物，然后他们就把自己关起来了。

    为什么说第二种可能比较大呢，其实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一提到长生教和迷雾里的蘖，安忆就会想到阴暗的地下室，燃烧的蜡烛，邪恶的献祭仪式之类的，现在这个单调的房间和他身上的五个充满科技感的圆环怎么也不太像是长生教的手笔。

    第二件事是试试自己能不能联系上红。

    “红，你还在吗？”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熟悉的沙哑声音还有熟悉的语气从安忆脑海中响起。

    没有理会红的挖苦，安忆追问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是通过你的身体来感知外界的，你晕过去，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红的语气中带走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也真是没用，居然让蘖的污染打破了精神防线，多亏了我，要不然你就等着被洗脑吧。”

    对了，污染！

    “我体内的污染已经被你解决了？”安忆试探性地问道。

    红的语气有些郁闷：“也不能完全说是我解决的，当时那些污染直接就冲进来了，我寻思你怎么样倒是无所谓，但你要是没了我的任务就失败了，所以我打算跟他们拼命来着，结果没想到还没打多久，它们就自己消散了。”

    自己消散了？这污染还能自己消散的？

    红似乎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头绪，于是安忆把它暂且放在了一边，两人打算先讨论一下现在的处境。

    “限制你魔法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黑环，毕竟你身上也没多出别的什么东西。”红分析道，“至于他们的作用，应该是只是限制外放的魔法，所以你没法变形了。”

    “听起来跟张听荷的那个瓶子的功能有些类似，不过这些黑环看着这么有科技感，比起长生教，更像是特别行动组的产物。”

    仿佛在印证他的推测一般，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播音设备的房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是黎明的声音。

    安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扬了扬手腕上的黑环：“要不你先解释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虽说安忆早就猜测把他关在这的是特别行动组，可这一猜测被验证后，他的内心顿时升起了一股火气。

    莫名其妙的学会魔法，莫名其妙被找上门试探，莫名其妙地加入特别行动组，莫名其妙地不得不与家人分开，然后又被派发了看上去很危险的任务，差点被带进迷雾里，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自己人”怀疑并关了起来。任他脾气再好，这种时候也有了些火气。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当然记得，我被魁首抓走，为了逃跑，我吸收了蒙戌给的叶片，才撑到援军到来，之后你们怀疑我被污染，然后就把我关起来了，对吧？”

    安忆的语气有些冲，但黎明并没有在意：“这样啊……你只记得这些了吗？”

    什么叫只记得这些？难不成还发生了别的什么？

    通过安忆的表情，黎明确定他记得的只有他刚刚说的那些事，不过黎明并不打算给他解释：“不记得就算了，我们把你关在这里的原因确实大部分跟你说的一样，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么请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什么行动？不会又是把我拖进幻境里杀几次吧？”安忆想到了之前黎默对他做的事，那次似乎就是在查看他的记忆。

    “不，当然不是，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黎明的声音很平静，“我会请一位心灵魔法师过来，到时候她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如实回答便好。”

    “只要你好好配合，并且通过测试，我们就会认为你的神志依旧清醒，可以把你放出来。这不是在针对你，你很重要，正因如此，我们才要确保你没有问题，希望你能理解。”

    “嗯，我理解。”可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不被信任的感觉确实很难受，但安忆也没有真正信任过特别行动组，所以这倒是扯平了。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方便接受问询吗？还是说要再休息一会？”

    安忆摇了摇头：“就现在吧。”

    “那你坐到椅子上吧，稍等一会。”

    安忆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走到一张椅子前，黎明也没说具体要坐哪一张，所以他干脆就随便选了一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