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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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人事变动

    这天,副总编老陈打电话叫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不知道老陈找我啥事,我的头儿,副主任汪大锦这些日子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陈直接找我,我寻思,恐怕又是上级安排稿件的事,找不到汪大锦,直接找我了。

    我整理一下几天来恍惚的情绪,来到老陈办公室。“坐、坐”副总编老陈总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表情和语气。我坐定。副总编老陈竟然来到我身边,弯下腰,拍着我的肩膀说:“刚才在社长、总编哪儿开了个班子会,社长说,你们的副主任汪大锦调走了,社长说,副刊部咋的也该有个头儿,我提议,经报社领导班子决定,由你来代理副刊部副主任,恭喜你呀。同时,报社新进了两个同志,考虑汪大锦同志调走,你工作时间还短,副刊部人力不足,我提议的,报社班子决定新近的这俩人都配给你,增加副刊部的力量。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过后,报社党委会下发正式文件,班子委托我,和你先谈一下,之后组织人事部门还要找你谈。”

    “哦”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我隐约的觉得,我的“提拔重用”,未必如老陈卖好所说的是他提议的,最有可能是社长总编看出了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也就是柳小影的妈妈欲纳我为女婿的意图,而是社长总编顺水推舟,卖给柳小影母亲的一个人情。我有些被人当做交易砝码的感觉,好久不作声。

    “是不是有压力啊?”老陈问。我说:“压力倒是没有,一个小小的副刊的头儿,我还是胜任的。只不过,不知道给我们副刊所配的人什么年纪,什么学历,哪儿来的,是不是大学毕业学中文的?”

    “呵呵,这个吗,下午人就报道。我可以先向你透漏一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一个是大院里一个副市长的儿子,原来是企业的,企业改制,说句通俗话,所谓的“砸三铁”,厂子卖了,普通职工都砸了饭碗,可来的这位,人家老子是大院里的领导,就继续端着饭碗了,安排咱们这里了。另一个是内部消化,报社领导的女儿,最好你别问谁的子女,反正不是我的。至于学历吗?专业吗?认识字就行呗,一个副刊,会组稿、排版就行呗。”老陈的表情更加阴阳怪气。

    “哦”看得出老陈除了阴阳怪气,更多是愤愤不平,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表态:“领导,我一定好好负责,带好两个新手。”

    “这才是好样的,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哟。”老陈依然那副表情。

    “陈总编,汪大锦调哪儿了?”话儿一出口,我感觉自己竟然打听人家的私事,是否有些讨嫌。

    “汪大锦的路子你不是不知道,人家去机关了,提了,市文联,组联部长,副处了。”老陈说。

    我问:“他在咱这儿,副主任,算什么级呢?”“副主任,应该是副科,但转业前,据说,汪大锦是部队团政治部宣传股副股长,顶多是个副营级,副营级也就是咱们地方的副科级,部队转业到地方,应该降半格,也就是说,正常的话,按股级岗位安排,但汪大锦不但没降格,还越格了,按正科安排的。据说是改了档案。现在这年头,没有搞不成的事哟。”老陈边说边摇头。

    对于官场的东西,我一时理不清头脑,也就不再打探。看老陈没有别的指示,我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回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响了。接过来电话,对方声称是报社组织人事部的,请我过去谈话,果然,老陈说的话在证实,我只好奉命前往组织人事部。报社党委组织人事部,固然是报社的要害部门,据说,在报社想弄个一官儿半职的,除了给领导打进步外,还都要先过此一关。我真的觉得我是个例外,既没给领导打进步,也没和组织人事部帖近乎,竟然代理“官儿”了。我觉得,这事,我真的感谢汪大锦,若不是他突然调离,给别人机会,哪有我的门儿?转念,我又想,也就是副刊部这个清水部门没人挖弄的副科级的副主任吧?不然,恐怕也轮不到我。

    胡思乱想间,来到组织人事部门前。敲门进了组织人事部,里面一个官模官样的人,仰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看见我进来,点了点头儿。另一个年轻一点儿的我认识,是组织人事部的干部科长。

    干部科长示意我坐下,并介绍说:“于华,这是咱们报社组织部林部长。”我客气了一句“林部长好”,之后坐下。林部长笑呵呵的说:“小喻啊,运气不错啊。没经我们组织人事部考核,直接上会的,你可是先例呢。”

    “感谢领导。”刚当上官儿,我就学会了恭维。林部长接着说:“不过,你现在是临时代理,如果正式任命的话,还需要走考核程序,要保持不松懈啊。”

    我说:“我一定做好工作。”林部长连说了三个“好、好、好”。

    组织部谈完话,我这个新官儿就算应运而生了。下午,两个新手按时来报道,估计组织人事部门所有的手续都办完,该拜见的领导也都拜见了,最后一程是来我们副刊部办公室,算是向我这个代理副主任报道,其实,就是直接上班了。新来的两个同事,一男一女。根据人事部门上午提供给我的两个人的基本信息,男的,叫章洋,市政府章副市长的孩子,二十四岁,高中毕业,在南都工程机械厂当过厂办公室副主任。再据我哨听到的内幕,工程机械厂改制,卖给了个人,三千多号职工,只留下三百人,大多数下岗,自谋职业。章洋自然不在下岗之列,在留用行列。但章洋明白,留下来,对于一个私有企业,他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当办公室副主任那么滋润了,于是索性由他老爹一个条子,进了我们这个像一个破筐,啥都能装的报社,落到了事业单位,走财政开支。女的,叫陆明明,二十一岁,报社领导的女儿。幼师毕业,此前在古塔区第七幼儿园当幼教老师。因为这女孩本身就是一个没长成的孩子,很是讨厌哄幼儿园那些比她更小的孩子,于是,她的家长是报社的领导,便顺理成章的把她安排到我们的报社。俩人一同来到我们副刊部办公室,很显然,其他该拜访的部门和领导,他们都拜访过了,最后来向我报到。

    女孩很有礼貌,叫声领导好。男的年龄比我还大,大大咧咧,一进屋,就嚷道:“你是头儿?咱们部就这破办公环境?”我没理他,问女孩路明明:“平素写过东西?”陆明明怯怯的说:“给孩子们写过儿歌,只是教孩子们,没发表过。”

    我转向章洋:“老兄,当过秘书?”

    “厂子没黄的时候,我在办公室,虽然有主任,我是副主任,但主任嘛,他就是个写材料的,别的常务、事务、车了马了的,啥的他都听我的,安排客人吃饭、桑拿、跳舞、打高尔夫,给领导开小车,包括给上级送礼,我一手操办!”章洋说的那个写材料的厂办主任,我认识,叫邵一苇,是个笔杆子,也写文学作品。我们报社搞过一次笔会,是工程机械厂赞助的,在那个赞助笔会上,我结识了那个厂办主任邵一苇,并成为朋友。听章洋讥讽那个厂办主任邵一苇,我有些不高兴,悻悻的问:“哦,你不写材料?”

    “谁写那玩意啊,写材料的,嘴起泡,尿黄尿,省老婆,废灯泡!哈哈哈哈。”章洋毫无顾忌的嚷道。

    “那你到这个副刊部,适应吗?”看他那么放肆,我脸色沉下来,毫不客气的质问。

    “头儿,你真以为我在你这副刊部待下去?只不过现在办公室倒不出编制,社长说了,调我到报社,就是看我能干常务的长处,我爸也在大会小会讲啊,用人之道啊,要避其所短,用其所长。我的长处嘛,就是迎来送往,短处吗?就是他妈写字。过不了多长日子,领导会把迎来送往的位置,对了,也就是报社办公室管常务的职位倒腾给我的。”章洋旁若无人,口若悬河的张扬道。

    我一时语塞,暗自想,这小子的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

    这时,柳小影又再门前探头探脑,说:“哟,于华,提拔了,还进人了?人也多了,枪也多了?”我情绪不好,懒得理她。柳小影讪讪的踅进屋,说:“知道吗?那个碎尸案,据说是一个高干子弟做的。现在那些高干子弟,哪有好东西!”这个柳小影,哪儿来的这些小道消息呢。说话口无遮拦,我这屋子里坐着的章洋可就是高干子弟呢。不知是章洋有涵养,还是人家根本就懒得和柳小影这个黄毛丫头计较,或者是初来乍到,章洋竟然对柳小影提到碎尸案这样轰动的事件,一言也没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