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夜杀？”

    张书剑忽然向方才那点评老秦刀法之人道。

    夜杀没想到这人竟会找自己说话，也不知他何意。

    他望向了隋王岳，见隋王岳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开口。

    “不错，老夫夜杀。”

    “夜隐门夜枭是你什么人？让我猜猜，你师兄？师父？还是你爹？”

    夜杀向隋王岳一拱手道“隋副堂主，请让我先杀了这小子。”

    隋王岳正觉有趣，摇摇头道“唉，动不动就杀来杀去的，那多没意思。”

    夜杀闻言也不敢再劝，但眼眸中精光一闪，斜着眼死死地盯着张书剑。

    张书剑丝毫不惧，心想你越是这么看着我，越是说明你心中惶恐，只能说明我所料不差。

    “看你样子我多半是猜对了，那我倒想问问了，你们夜隐门惨遭灭门之日，你在哪？你爹被归一教之人围攻致死，你这个当儿子的，为何反倒入了归一教？”

    夜杀虽气得七窍生烟，但却隐忍不发，心想我若沉不住气，只会招来猜疑，我且任你胡乱喷粪，只给你来个闭口不言，只不过早晚须得叫你死在我手上。

    “你不说话，看来你良心未泯，你每当夜深之时，可曾痛心疾首？你身为夜隐门人却投敌叛门是为不忠！你爹死时你不拼死相护是为不孝！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徒，只怕你主子也提防着你呢！”

    夜杀再能忍，此刻也忍不住了。

    “放你妈的屁！夜枭是我师弟！他鼠目寸光，难明归一大义！副堂主礼贤下士，我也对副堂主忠心不二！你黄口小儿再敢胡说八道，当心舌头不保！”

    张书剑闻言倒是想起老秦的模样来，好在他去看那马脸乞丐时，发现陈露正隐隐挡在两人之间凝神戒备。

    他心中一暖，继续道“你别急，其实我知你一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手刃隋王岳。因为当日夜隐门之战后，死得那许多归一教徒，有你一份功劳！”

    夜杀听了这话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好似喉咙里藏了个哨子，笑声极是尖锐难听。

    “胡说八道露了马脚，夜隐门之战后死去的教中兄弟，分明是木鱼和尚下得手，与我有什么相干？”

    张书剑听到木鱼，神色间不免稍露急切道“你说是木鱼和尚下得手，有什么证据？你又可曾亲眼见到过他？”

    夜杀道“那还需要什么证据了？如今此事已不是隐秘，又有谁不知道了？”

    张书剑还待追问，隋王岳却出声道“张小兄，你这东拉西扯的功夫倒比手上功夫强得多，方才还在骂夜杀散人不忠不孝，现在又扯到了木鱼头上来了，怎么，木鱼是你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张书剑听被此人一语道破天机，心中暗惊“这隋王岳真是不好对付！”

    隋王岳也不追问，淡淡地道“你就算拖到明日早上也没用，总得有人教你个乖，只靠着一张破嘴，可不能化险为夷。”

    张书剑听了这话，倒是深以为然。

    他早从刚才便在想，若是大师兄在此，恐怕早已劈死了几人，又或者护着陈露和观明扬长而去了，又哪用得着说这么多废话？自己忙到头来，竟与跳梁小丑无异，他不禁深悔往日用功不勤了起来。

    “夜杀散人，你很想杀了他对吧？”隋王岳道。

    夜杀用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道“恨不能生啖其肉！”

    “那好，这第一阵就由你对他吧。”

    夜杀大喜过望，那隐在身后的双手唰唰两声抽出了一对略带古意的长刀来。

    观明眼见又要动手，急道“这一阵且由贫僧接着如何？”

    夜杀平伸右手，刀指观明道“你上一边儿去！”

    观明这一晚上已是第二次听到这话了，但他这次却不肯妥协，因为面对这三个人，他已没有把握能护得住张书剑了。

    观明迈步上前，却被一只手拉了回来。

    张书剑手提无殇，神色坚毅，口中念念有词地走到了夜杀对面。

    “余回思前尘，为炼凝魂，平生杀人无算，铸成大错，如今悔之晚矣。是以凡余弟子门人者，欲施此术，须当牢记，断息杀念，方为此术要旨，否则，必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切记切记。”

    无名功法第一层中，除了心法外，只有一式神通，名为“断念”。

    而这段文字，正是冶铁祖师写在神通之下的千叮万嘱之言。

    这一式神通并不复杂，甚至于从他看到的第一眼起，就已经会了。

    但他在谷内与同门切磋时，却从不敢用。

    “祖师爷保佑，希望这一剑真有那么厉害！我没杀念，我不想杀人，我只想保护师姐，顺便救下观明师父。”

    夜杀见张书剑念念有词地走出来，又嘀嘀咕咕到了现在，朝旁边儿两人笑道“朱明，邋遢鬼，我还没动手，这小子已经吓疯了！”

    另两人都是淡淡一笑，他们自张书剑与老秦放对时，就已经到了，因此他们心知肚明，张书剑此举与自杀无异。

    陈露抖手凝出弱水，与张书剑并肩道“事已至此，咱们与观明师父一道杀出去，倒也不必听那人的话！”

    张书剑还未答话，陈露已向着夜杀一鞭扫了过去。

    夜杀一动不动，他眼中只有张书剑。

    朱明从旁过来，手中一道红光泛起，一把捞住了鞭梢，口中呵斥道“别闹！”

    这声音温和浑厚，听起来似乎是长辈在教训自家调皮的晚辈一般。

    陈露使尽了真力回夺，朱明竟是纹丝不动。

    观明看了朱明这一手功夫，惊讶道“掌心化珠！”

    隋王岳笑道“不错！正是掌心化珠，你既然叫破，那待会这第二阵就由你对上朱掌柜吧。”

    陈露性子极倔，自己的法宝被人攥在手中夺不回来，显然对方修为远远高于自己，可她即使脚下已被朱明一分一分地拖了过去，竟是迟迟不愿散去弱水，仍在拼命回夺。

    张书剑眼见陈露吃亏，大喝一声“撒手！”，身子腾空而起，无殇黑气翻滚，杀向了朱明。

    “你的对手是我！”

    夜杀紧跟着跃起，两人在空中对上，只一瞬间，张书剑就倒飞了回来。

    观明飞身而起，欲要接住张书剑，不料身侧猎猎破空之声袭来，他听出这声音正与打断老秦半截舌头之时的一样，百忙之中只好低头避过。

    “不得插手！”

    邋遢鬼声音苍老，倒与一头杂乱的白发相匹。

    陈露眼见张书剑就要摔在地上，这才散了弱水，要去接住他，却不料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按在了自己肩膀上，她身子只跃起了一瞬，竟被这只手硬生生地按回了地面上。

    陈露大惊失色，手中又凝出弱水，头也不回就是一剑反刺。

    身后那人一声哼笑，身子早已移到了陈露左侧，伸手在陈露颈后一斩，陈露身子就此软倒在了那人怀里。

    与此同时张书剑终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喷出了一口血来。他仰头正望见陈露软倒在隋王岳身上，而隋王岳却低头在陈露发间深嗅了一口，随后看着他道“好香！”

    张书剑只觉浑身血液轰地一声冲到了脑子里，耳中嗡嗡鸣响，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爬起来就要去拼命。

    隋王岳好整以暇地扶着陈露一起坐在了台阶上，任由陈露靠在自己肩上。

    张书剑只奔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踢在了膝窝，跪倒在了地上。

    两柄冰凉的长刀立刻交叉架在了他脖子上，身后夜杀那阴郁的声音响起道“真他妈没用！”

    观明也动了真怒，手掌一合，喝道“风起叶落！”

    “落个你头落！”

    邋遢鬼一边奚落，一边连连扬手。

    一时间无数破空声袭来，观明手掌仍然合在一起，但却难得空闲发动神通，只能连闪连退。

    朱明闪身到了观明身后，一只手揪住了他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顿在了地上。

    观明还要爬起，朱明已俯身在他身上连打连拍，封住了他一身的道行。

    须臾之间，三人纷纷遭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