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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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斡旋

    武墨整个人呆立当场,似是被无形的箭矢射中。

    平心而论,在他眼里这个根本不熟的‘堂哥’的确该死,饿死也好病死也好,都算是罪有应得。

    他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但自己默默等死,然后死去,和半路被人杀死,终归是两码事!

    草菅人命......无法无天......杀人灭口......各种心绪接连不断的从心底升腾而起,最终化作赤裸的两个字:吃人!

    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公理与正义要讲,在凤阳府城这片地方,孟氏就是天!

    得罪了他们,就算死了也没人收尸,说杀也就杀了。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三息之后,武墨方才倒吸一口热气,连退数步,脸上一片惶恐之色。

    “大人,小子不知这家伙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武墨惊慌的说道:“我虽与他有亲,可早已恩断义绝,月余前小子身中热毒昏倒路旁,这家伙竟将我全部财物一同卷走!连衣服都仅留亵裤!

    若非幸得姜家小姐搭救、看重,武墨怕是已成路边枯骨一具。前些日子这家伙还想去姜家商行要粥喝,还是我让护卫将他们给赶了出来。

    这样的混账死有余辜,我与他绝无半点牵扯,还望大人明鉴!”

    此时武墨满脸惶恐、不安,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似是真因为害怕他堂哥所做之事牵连到自己。

    孟忠德的目光在武墨的脸庞上停留,详细的端详着他的表情,目光微微眯起,好似一条吐信的毒蛇。

    时间的流逝在此时是那般缓慢,坐在亭前的孟忠德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剥夺他的性命。

    武墨头顶三尺之地,那团指甲盖大小的金色气运几近疯狂的闪烁着,明灭不定,似是有无形的气流吹拂而过,摇摇欲坠。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武墨头顶近乎疯狂闪烁着的金色气运骤然稳定了起来,微微虚幻了些许,却终究没有消散。

    “很好,你很诚实。”

    孟忠德脸上露出春风化暖般的笑意,语气也一同变得和蔼了许多,“你这个堂哥出言不逊,死有余辜。我孟家也是讲道理的,你不必害怕。”

    说着,他招了招手,又指向凉亭桌前的石凳,“来来来,坐过来。”

    “这......”

    武墨踌躇道:“草民岂能与大人同坐一桌?”

    “让你上桌,那是给你脸,坐!”

    孟忠德命令般说道。

    “是。”

    这一次武墨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孟忠德一侧。

    “姜轻云既赏你天蚕衣,又让你掌管城外赈灾之事,这么说,她很好看你?”

    孟忠德把玩着侍女送到嘴边喂水果的白嫩小手,漫不经心的问道。

    武墨心念电转,旋即说道:“来的路上,小姐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救人的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

    尽可能详细的将‘子贡赎人’的故事再度讲述一边之后,武墨说道:“然后小姐就将我派到了城外赈灾。”

    直到听完之后,孟忠德这才恍然大悟道:“千金买马骨!”

    这个故事他没听说过。

    但千金买马骨还是知道的。

    连区区一个路上将死的流民都有幸被姜家重用、厚待,足以见得姜轻云的慈悲之心。

    呵,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呐!

    难怪想和孟氏攀亲。

    武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向外释放的信号......

    姜家的野心倒是不小!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孟忠德脸上的笑意愈发和煦起来,开口道:“那墨者范归,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墨者范归见我赈灾还算不错,便将讨来的粮食也交给了我帮忙赈灾。”

    顿了顿,武墨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那份儒家心法,双手递了过去,说道:“对了,他还赠我一份这个东西。”

    这份儒家心法,他早已铭记于心,已可自行书写。

    此时拿出来,便是抬升自身的‘重量’。

    区区一个流民的命,根本不被对方放在眼里,他那凉透的堂哥就是明证。

    但加上姜家姜轻云的‘声誉’,以及墨者范归的赏识,意义就不一样了。

    “哦?”

    果不其然,孟忠德好奇的接过,大致扫了两眼,“大儒许秋毫的文章......前些日子就听说那范归跑去跟钟家辩经,一个墨者不讲兼爱非攻,竟开始谈儒家的仁爱了!”

    将这份儒家心法重新丢给了武墨,孟忠德再看他的目光果然有些不一样了,起码没有了先前那视其为土鸡瓦狗般的蔑视。

    也代表着,现在的他有了一定的利用价值。

    “武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孟忠德突然声音严厉的问道。

    “草民,草民只是依照姜小姐的意思在赈灾。”

    武墨小心谨慎的说道。

    “赈灾?”

    孟忠德说道:“这里面的水,可是深的很呐。姜家暂且不提,但就那墨者范归,你可知他得罪了多少人?

    他有墨家傍身,一身武艺超群,旁人最多不给他好脸色,却也奈何不得。

    可你又算的了什么?一个流民,死也就死了,谁会给你撑腰?”

    武墨的脸上适时的升起惊讶、惶恐之色,连忙说道:“大人,我不知道啊!是范归找到我的!还请大人给个救命的法子!”

    “不要怕,不要怕。在凤阳府城,还没有敢得罪孟氏的人。”

    孟忠德满意的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算是上道,“这样,你回去后,那范归再找到你,说了什么话,要做什么,你都尽可能的记下,汇报回来。

    消息有用,未尝不能保你一命,甚至得到奖赏。”

    “没问题,没问题!”

    武墨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全听大人的!”

    “去吧,去吧。”

    孟忠德随意的摆了摆手,“莫要误入歧途。”

    “是,是。”

    武墨从善如流的点头,确定他说完之后,才终于是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等到武墨终于走出门外之时,炽热的阳光照耀之下,后背已是沁满了冷汗。

    “大人,这样下贱的人,岂能有用?”

    武墨刚走,孟忠德身旁的仆人便已是问道。

    孟忠德咬开嘴中的葡萄,甜美的汁水和细嫩的果肉一同绽放开来,极有滋味。

    “一条狗而已,万一捡点东西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