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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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这个符水是吧!

    “符水治病?”

    武墨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从草席上起身,骂道:“什么封建......”

    话说一半,武墨骤然顿住。

    有些事还是得先看一看才能下定论。

    若真是江湖骗子跑过来招摇撞骗再收拾也不迟。

    想了想,武墨谨慎的说道:“走,喊几个侍卫,一起过去看看。”

    “好嘞。”

    王管事从善如流,很快招呼了两个拿着明晃晃刀剑的姜家商行的护卫跟在了武墨的身后作为保护,几人一同向着隔离区走去。

    所谓隔离区,是武墨要求王管事设立的。

    主要作用就是将那些明显患病在身的灾民隔绝开来,避免与更多的人接触。

    如今本就是酷热难耐的天气,身上但凡有个什么伤口,半日流脓、溃烂都绝非虚言。

    可偏偏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哪怕没有一直哀嚎、惨叫,仅仅只在显露在外,旁人看到那些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也难免会心情沉闷,容易丧气。

    现如今粮食都还不够人果腹呢,更别说是医生、药材了,没有,根本就没有!

    俗语有言:眼不见为净。

    迫不得已之下,武墨也只能狠一狠心,将那些患病者隔离出去。

    不是他不想救更多人,而是正常活着的人都还救不过来呢,哪有余力再去救治患病者?

    无论怎么看,没有生病的人,就是比生病的人活下去的希望更大,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如此行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凤阳府城之外有一条河,名为天水,便是大旱之年,天水也未曾干涸,算是给武墨的赈灾节省了大把的力气。

    而隔离区则是在天水河畔的对岸,会有船只将患病的灾民拉到对岸去,彻底贯彻‘眼不见为净’的方针,同时也是避免感染到更多的人,造成更加不可控的后果。

    当然,对于这些患病之人,武墨也没有彻底的不管不顾。

    他从灾民中挑选了十几个不怕染病的青壮,那些青壮多与患病的灾民有关系,再用他们来维持这里的秩序。

    首先是让灾民不要乱跑更不能污染水源,其次则是能适当救济的时候,还是尽最后的一份力。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真要看自己的命了。

    几人乘船渡过天水河,来到河岸的另一侧,眼前光景便已是大有不同。

    正值盛夏的时节,可无论是周围的树木还是地面上,都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绿色。

    许多树木在大旱时节也已枯黄,即使侥幸没死的,也早被人拔了树皮。

    眼前光秃秃一片,像是林立的墓碑。

    而在河岸一旁不算太远处,几口大锅正在升腾着袅袅白烟。

    除了一口大锅属于姜家商行的援助之外,还有三口大小不一的铁锅在间隔稍远处摆放,十几个穿着道袍的人站在那里,烈火雄浑的煅烧着什么。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颇为奇特的味道,有些腥气,又有点淡淡的香气。

    一个个形销骨立的患病灾民面带希冀的看着那三口大锅,止不住的咽着口水,好在还有最基础的秩序。

    “大人,那就是用符水治病的道士了。”

    王管事说道。

    武墨微微点头,走上前去。

    那些道士没有人理他,武墨也没有特地出声。

    终于,他看到了第一锅符水,也是最大的那口锅。

    那是一锅沸腾的米粥,不算清汤寡水。

    放在武墨的地盘上,是需要做工的人才能喝到的东西。

    一个强壮的道士用大勺勺出一碗,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一点灰撒入碗里,口中说道:“此乃神符炼化之灰,喝了它,可消百病。”

    形销骨立、面色苍白而干瘪的灾民如获至宝,连连道谢。

    武墨又向着第二口稍小一些的锅走去。

    那是一锅沸腾的小米粥,算得上粘稠了。

    米粥和小米粥虽仅有一字之差,可效用却是大大不同。

    在某些地方,小米粥本身就是一味药材。

    一些明显看上去伤势更严重的灾民,则有幸在小米粥前排队领取,他们除了瘦骨嶙峋之外,身上还有一些较为明显的伤势、溃烂之处。

    同样还是一个强壮的道士掌勺,按部就班的从袖子中取出一抹灰倒入小米粥里,连说辞都不带改的,“此乃神符炼化之灰,喝了它,可消百病。”

    武墨的脚步没有在此停驻,向着最后一口锅前走去。

    那里没有患病的灾民在排队,只有两个道士守在那里。

    越是靠近那口锅,武墨在空气中闻到的那个味道也就越发的浓烈,等他真切接近到那里,便到了这口最小锅中煮的东西。

    沸腾的水中,翻腾着近乎乳白色的色泽,一股子豆腥气发散而出,此时站在近前已是格外的明显。

    这是......豆浆?!

    武墨站在那里,默然了好一会儿。

    如果将这些东西当作符水中的水,那点草木灰其实加不加都行。

    真的很难没有用!

    这些患病灾民的状况本就不好,每天也不过能领到一碗薄薄的稀稠罢了。

    近些日子附近的草根树皮都被扒光了,这里的稀粥也越来越清澈,待在这儿的灾民早就被饿的头晕眼花,没多大病也快要没了。

    而还活着的这些人,其实都是‘幸存者偏差’,他们已经是症状最轻的那一批了。

    真正严重的患病者根本撑不了几天就得死!

    武墨并非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可还是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虽说范归拉来了一大批的粮食,但那些粮食尽管武墨一粒都没贪,又哪能真平分给灾民?

    这个时候的公平就是最大的残忍,必须要有所取舍。

    干最重的活儿才能吃最饱的饭,便是妇人尚要在河边洗衣服洗到手掌发白起泡才能勉强果腹度日,这些得病的灾民什么都没有付出,武墨愿意给他们一些清汤寡水,已是心中未曾割舍的教养和善念在努力了。

    大家都在挣命的情况下,武墨只能尽力让更努力挣命的人活下来。

    将这里看了一遍之后,武墨感叹道:“道爷也是有钱人呐!”

    东西既然是人家的,人家乐意怎么用就怎么用,善心善行没有高下之分。

    这些人也并非是江湖骗子,而是真的豪横。

    趁着这个功夫,武墨也已经看过了这些道士头顶上的气运,大多都是红色,鸽子蛋大小。

    至于那两个最为壮硕,正在施‘符水’的道士头顶气运则是鸡蛋大小,色泽鲜艳明亮的红色。

    从气运显兆来看,这些人皆有武艺在身,身康体健,比之他见到的那个凤阳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怕是来历也是不俗。

    在武墨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何尝没有在打量他?

    等到武墨彻底驻足,守在豆浆锅旁的一位年轻道士方才缓步走来,其锐利的目光好似出鞘的长剑般落在他的身上,声音中不无寒意的问道:“你就是姜家商行负责城外赈灾的那个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