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钱荣发、田翠花等人一起，把昏迷的钱大国抬上稍大的警车，兰香守着婆婆，加上钱建国坐上另一部车，风驰电掣的向医院赶去。

    现场并不复杂，2个警察在了解具体情况后，用兰香家的电话汇报后，就把一言不语的陈三和大喊大叫的钱大军给上了手K。

    其他警察和工作人员又继续询问每个村民，认真记录下每一个细节。第一次，大枫树下的村民，没有笑声、没有欢语，在凝重的气氛中互相观望。眼神四处游移，明显在担忧和不安中挣扎。有担心、有庆幸，更有幸灾乐祸。

    晚上，镇上安排了工作队，驻扎在村上临时在大枫树下搭建的帐篷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才从干部和钱建国口中得知：兰香婆婆在县医院做了手臂骨折手术，兰香仅皮外多处挫伤。钱大国在送往县医院的途中失去生命，田翠花肚子里3个月大的孩子也没有保住。

    案情严重，小山村又来了更多的警察，再一次分别询问每一个村民。这样紧张的日子持续了5天。就在国庆节的前一天，公布了调查结果和调解情况，大致如下：

    1、整件事情是另外一个村的村民投诉在花花超市买到了假烟而引起，与兰香超市及兰香无关；

    2、钱大国，是受到陈三的棒击导致头颅破裂、脑挫伤而失去生命；田翠花流产也是事实，但他们是挑起事端的主要责任人。

    3、兰香婆婆、兰香受伤害系钱大国、田翠花的殴打造成，一家人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

    4、对造成钱大国死亡的陈三进行精神鉴定，兰香一家的医疗费用自理，还必须支付钱大国丧葬费；钱大军参与殴打兰香一家，也由F院择期审理。

    5、对田翠花暂时不追求，严重警告钱荣发、郑月娥、钱顺等一家人，不得骚扰、报复兰香一家。

    村民很诧异，也很痛惜，钱大国，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都说，一个和谐的家庭，必有一个贤惠、淳朴、识大体的女人。无知泼辣的田翠花，葬送了自己丈夫的生命，也葬送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更是毁灭了自己幸福的家庭。兰香一家人的伤害，又能去哪里讨要说法呢？

    兰香在陪护婆婆的空闲时间，没有一刻停下来，到处打听事件的进展情况。她担心陈三，在听到钱大国死亡的消息，她首先想到的是“偿命”，她害怕极了，2人虽然没有爱情，但也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爸爸，陈三对兰香的好，全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傻子丈夫为了她而豁出了性命，叫她如何向女儿小敏交待？如何向将来回家的陈风交待？她自责，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家人。她焦虑不安，蹲在病房外，掩面大哭。

    她的遭遇也受到了病房家属的同情和关心，有懂法律知识的家属，告诉她像陈三的情况，应该属于：智力缺陷病人在不能辨认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时造成了危害，如果这种情况经过鉴定得到确认，那么就不负刑事责任，更不会被q毙。何况陈三还是自我防卫。兰香是似懂非懂，但也无可赖何，正如她婆婆说的“只能听天由命”。

    和婆婆2人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国庆节后才回到家。她感谢阿菊对家里的照顾，半个多月，天天守在兰香超市，卖货记下商品名称、数量和买主，不收现金；感激村民们能实话实说，特别是钱氏家族的不偏不倚。

    她庆幸婆婆没有生命危险，自己没有倒下，心痛陈三，她的丈夫，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她更担心陈三，在看守所里过得怎么样？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被q毙？会不会像别人说的那样，无罪释放？

    回到家的当晚，小敏就打来电话，质问为什么这半个月都不接电话，兰香和婆婆只能撒谎说是电话机坏了，今天刚修好。她不想给孩子增添无畏的烦恼，耽搁孩子的学习。

    这几十年，活得怎么样，只有兰香自己清楚。她太希望女儿小敏用自己的努力来摆脱贫困、获得尊重、不重复父辈的命运，而这努力最有效的途径只能是高考。虽然不能保证努力学习就一定有理想的结果，但不努力肯定没有好的前途。

    兰香找过村支书秦果，也找过大城镇书记，诉说自己的遭遇，陈三的病情，还有陈三哥哥是烈士的事迹。更是说出自己的担心，钱家通过女婿在做着各种活动，当然兰香没有说出信息的来源，这是前几天，村中钱姓家族的一个正直的村民，偷偷告诉兰香的。

    领导很是为难，他们不相信某些人敢罔顾法律，知法犯法，随意践踏法律的威严。真直的他们虽然也同情兰香，但他们没有干预的权利，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通俗的说就是：自己的官太小，管不了别人的行为。

    最后，兰香明白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找人，自己又能找谁？审理单位的大门在哪都不知道。

    2个月后，陈三被判18年，钱大军当庭释放。

    天理何在？知晓这个案情的人都不能理解，小山村也是一样？明里暗里，都替兰香委屈，替陈三抱不平。兰香婆媳两更是不能接受，但就是出现了这样的结局，执行了。能怎么办？

    兰香想去上F，婆婆阻拦不让去，钱大国死了，好歹陈三不用被q毙，能活下来。还提醒她，人家女婿还是个领导。

    一句惊醒梦中人，是啊！民不与官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钱来支撑，拿什么去争取？她攥紧拳头，强忍着泪水，把满腔的委屈和悲伤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以坚强的态度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婆婆整日以泪洗面，她已经70岁了，她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想想自己的一生，像放电影似的，在他大脑中一点一滴的划过，为什么活成了这样呢？丈夫几十年杳无音信、大儿子牺牲在某年的反击战中、二女儿因汉奸告密而丢失，现在小儿陈三出现如此情况。她想不通，自己是作了什么孽？才能过上如此凄惨的生活。

    一个人做在自己的房间里，苦思冥想的婆婆，她的心像薄如蝉翼的泡沫，一抓就碎。大脑里是一片空白，想到去死，是不是自己死人，一切都会变好。她抽出自己的蚕丝裤腰带，站着凳子，拴在木床的架子上。就在此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的持续响铃声，紧接的就传来了兰香的喊叫声：“妈，妈，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我在洗澡，你接一下。”

    婆婆清醒过来，是电话，是兰香在喊妈妈，是小敏的电话。对啊！还有可怜的兰香，还有自己的小孙女，自己死了，她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