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令智昏是中国的成语，用在日本人横滨度二的身上最切当不过。为了寻找金蝶花，他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中国。跟随三井的驼队深入摩陀岭，遭到土匪劫难。祸中巧遇山猴子，助救他的性命。山猴子愿意献出金蝶花画作，报答救命之恩。度二已经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二次只身进入摩陀岭，寻找山猴子。摩陀岭在滁州的西边，俗称西山。丘陵地带，山峰不算太高，连绵起伏几百公里。主峰摩陀岭。山猴子临别说出自己的住处，画出地形位置。度二置身其中，翻越几座山峰，迷宫似的山套里，早已迷失方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山岭中行人稀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他说出地名，喉咙洼。行人摇摇头。你是山外人吧，山里的地名，都不是官名，根据地形地貌随口叫的，山里人明白就行。俺是走亲戚的，记死路。度二很失望，好在他会汉语，又是山里人打扮，不然暴露身份老百姓非打死他不可。他们恨日本人，一年两次扫荡，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度二盘算夜间在哪里过夜。相羽向他介绍过，西山野狼多，且凶恶。狼是群体动物，一旦发现猎物，吆喝伙伴，轮番上阵车轮战术，直至猎物精疲力尽困乏倒地束手就擒。度二想想不寒而栗。在天色还明亮时，就想着过夜的宿地。要么树丫要么山洞，别无选择。

    度二坐在路旁的石崖上，喝些泉水，对周边的环境仔细观察一遍。树林茂密，荆棘丛生，山洞里少不了蝼蚁蛇蝎。加上潮湿，不宜居住。只有在树上打主意。藤蔓攀援，树枝交叉。选择一处厚实的地方，睡一夜还是可以的。想着挪身动步，准备建造临时居处，一只小松鼠大大方方跑到他面前，度二呵斥，小松鼠不怕人，和他逗趣一会，有蹦蹦跳跳跑到树枝上玩耍。夜间有松鼠捣蛋，不会睡好觉的。度二开始犯愁。

    山口突然响起歌声，越来越大，唱的歌词也听得清楚。“金蝶花金蝶花，摩陀岭山崖，春风沐浴，雨露滋芽，朝迎旭日，晚送夕霞。蜂蝶拥簇，蛇蝎守家。物华地宝，财富婆娑。”这不正是滁城广为传颂的童谣吗。

    不一会羊肠小道上出现一个半大孩子。

    “小兄弟，准备去哪？”他老远吆喝。

    小伙子走到近前。

    “天快黑了，你还在山里磨蹭。走不出山套，夜间野兽出没，你会危险的。”

    “我是外地人，进山里找人迷路。望山跑死马，迷宫式路网转不出去。”度二喜出望外。“好不容易遇到你，结个伴带我处去。”

    “你要到哪，找什么人？”他问。

    “你刚才唱的什么，金蝶花童谣，我要找它的主人。”

    “外号叫：山猴子，祖辈摩陀岭的采药工。”

    “对对，说的很对对。我进山找的就他，听说他家有一幅祖传古画。他给我地址，进山找不到。”

    “你遇到我，算你有福气。山猴子药工，一年大半不在家，找到家也是白跑。”

    度二从怀里掏出几张鬼子票塞给他。

    “帮帮忙，怎样才能找到山猴子？”

    “你是从滁州城来的，鬼子票西山用不掉。”山娃不要退给他。度二把手表脱下。“这个送你。”

    山娃没见过，稀奇，好玩。

    “这个东西可值钱了，能换十几担稻米。”度二说

    “够俺家一年的口粮，比金蝶花还值钱。”山娃不相信。“山猴子只要三担稻谷就把金蝶花古画转给俺。”

    “真的，他愿意转让，我给他十块大头。”度二出手大方。“当然中间费不会少，起码也要得二成。”

    “两块大头，两担稻谷，俺家小半年的口粮。”山娃盘起自己的小账。

    两人说会闲话，山娃带度二翻过一道山梁，在一处树林茂密的丛林中，找到猎人临时搭建的窝棚。打开栅栏，里面锅碗瓢勺齐全，还有少量食物。

    “猎人准备的临时居所，每道山梁近乎都有，猎人药工是一家，互相提供方便。深山老林只有穷哥们互相帮衬。”

    度二敬慕，干一行说一行，行行有规矩。老天赐恩遇着山娃，不然漫长夜间不好打发。

    山娃拾些枯枝烂叶，窝棚外燃起篝火，做起晚饭。两人吃饱后，睡进窝棚。

    “老弟明天能找到山猴子吗？”度二问。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山猴子有自己的路径，有几处草药丰盛，且都是民贵药材，离开那几个地方，他没有好收入。”山娃信心十足。

    吃饱睡觉，夜间，风吹树叶飒飒声，偶尔传来一声狼叫。度二心惊胆战。山娃说不碍事，野兽怕篝火，有这堆火，再凶猛的狼群也不敢靠近。山娃山里长大有经验。天亮后，两人山泉旁洗脸，吃过早饭。山娃带着度二，沿着山梁寻找山猴子。直到晌午后，度二筋疲力尽，瘫坐石崖边。

    “这样无目标无休止，能找到山猴子吗？”度二开始怀疑。

    “山猴子俺太熟悉，离不开几处老窝，下一处夺定找到。”山娃打包票。

    度二躺在石崖上，寸步难行。山娃怎么劝说，度二喊着腰酸背疼不肯走，要求再歇会儿。山娃信心十足，下座山梁一定找到，找不到山猴子俺背你走。度二这才起身。

    刚走几步，旁边有人喊话。

    “山娃你咋来到这里？”山猴子神奇出现在面前。

    “猴哥找你来的。”他朝度二怒努努嘴。

    山猴子看清是一道逃难的日本人度二，才想起曾许愿让他看金蝶花古画。

    “一句戏言你还当真了，金蝶花值得这样劳民伤财？”山猴子不当回事。

    “古画有价值，画作能够透露一些信息，比如金蝶花的生长地，摩陀岭哪座山峰，靠阳还是靠阴。”度二用专家口气说。

    “说来说去还不是金蝶花，其实详情俺也不知道，是父辈的陈年旧事。”山猴子把金蝶花的故事概述一遍。

    “你把画作拿出来我看看就行了，其他你不必清楚。”度二不耐烦。

    “画作原先挂在中堂作为中堂画，经过一番折腾，俺知道那是宝贝。用油封纸封存，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山猴子诡谲说。

    “废话少说，带我看画去吧。”

    “画藏在主峰悬崖一个山洞里，这就带你去。”山猴子把药杵药铲藏在石崖缝里。

    “你们去吧，俺还有别的事，忙去了。”山娃转身走了。

    两人翻了两道山梁，来到摩陀岭主峰“三百丈”，在一棵榆树前停下。

    “你在这儿等着，俺去山洞取去。瞬间，山猴子隐没在深山丛林中。

    度二一人呆呆坐在石崖旁期盼等着，一小时一小时过去，山猴子不见踪影。度二等急了，顺着山猴子走去的方向往前摸索。走了一段时间，坡度越来越陡，度二不小心一个趔趄，滚下山坡。数十丈外是个断崖，下面万丈深渊。幸好他捽住一棵小树，整个身子停稳后。再看看下面的深渊，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没有小树拦截，这条命从此消失在摩陀岭。度二稍作休息，攒足力气，从断崖边爬出。好险呀，差点掉进悬崖间，金蝶花没找到倒先送了性命。

    他的心脏噗咚咚跳，越想越是后怕，他连喊几声山猴子，没有回音，他与山猴子失去联系。悬崖谷底一阵响动，从拐弯处走出一串长龙般的驼队，牲口驼着长枪短炮。度二明白，谷底的山洞里隐藏着新四军一个秘密兵工厂，将修复好的枪械，重新运往前方。度二观察一会，有几个穿着军装领导模样的首长，前来送行。度二拿出纸笔，随手画张草图，确定方向注明坐标。洞口处有一棵参天槐树，作为标记。度二佩服新四军足智多谋，在深山老林中设置兵工厂，日本人绝对不会找到。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打仗是军方的事情，他是学者，肩负樱花党的使命，寻找金蝶花，找出那个含金量纯度极高的大金矿。如果真像传说中的那样，他解决帝国资金短缺，为帝国做出巨大贡献，天皇一定嘉奖授予金鵄功勋章。

    度二知道这是危险之地，巡逻哨不会少的，一旦被发现，性命难保。他从崖边逃走。他还想等候山猴子，太阳直线的下降，时间不允许，他必须趁着天亮离开老山窝，赶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否则成为野兽口中的猎物。度二懊恼这趟又是枉费虚行。

    度二死里逃生几经周折会回到滁城，屁股还没粘凳子小野中佐和津美课长走进他的住处。

    “这趟西山之行，有收获吗？”小野关心。

    度二睁大眼睛望着他，这次来滁他以学者的名义私行，没有惊动官方。和相羽荒井接触都是乡党乡亲，私交的情分交往。小野登门造访，性质不同，他不希望官方介入。

    小野主动登门，不是心血来潮。之前他突然召去南京，冈村宁次亲自接见他。知道我为什么召见你？冈村卖个关子。小野急忙回答，卑职不才，你布置的任务，情报泄露内鬼还没查出，请将军处置。冈村笑笑，想哪去了，这次召见你透露一件事情，在日本听说过金蝶花的传说。小野摇摇头。冈村拍拍他的肩膀，孤陋寡闻。坊间樱花党听说吗。它有军方的背景，在政府与民间搭起一座桥梁，近些年十分活跃。金蝶花是他们炒作的，沸沸扬扬，活灵活现，天皇都听过这个传说。小野懵懂问，金蝶花是文物还是植物，这么珍贵。冈村笑了，金蝶花是一幅古画，金蝶花生长的地方地质特殊，植物学家推断，也许蕴藏着稀少贵重矿物，使得金蝶花变异。说直白是金矿，且纯度极高，高达百分之七八十。小野听了吐吐舌头，如果是真的，帝国的军费不用犯愁。冈村说，乡党为实现这个愿望，专程派来专家度二教授，来到滁州。小野惊呼，我怎么不知道。他是私行，没有通过官方。冈村解释。

    小野回到滁州，把津美狠狠训斥一顿。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汇报。情报不分内外大小，综合分析都有用。津美承认自己失误，她一心忙着查找内奸，而忽视以外的事。金蝶花如果被度二相羽找到，功大盖天。

    度二回滁，眼线立马禀报小野津美。

    度二把西山之行概况叙说一遍，顺带也将意外发现新四军的兵工厂说了。小野的注意力似乎关注金蝶花，他不停追问山猴子遇到没有，下次怎么联系。度二摇摇头，山猴子居无定所，常年活动在摩陀岭采药为生，就是当地人找他都很困难。小野沮丧，你为什么不与官方联系，特高课宪兵队可以协助你，也省去许多麻烦。度二支支吾吾含混其词。你是怕别人抢占你的功劳？小野一语道破。不会的，都是尽忠天皇，为帝国而战。

    津美则对新四军的兵工厂，兴趣浓厚。天赐良机，意外发现。几次清剿扫荡，都是高调出征，扫兴而归。不但没有消灭新四军游击队的主力，有时还遭到设伏阻击损兵折将，得不偿失。特高课没少训斥。布置眼线收集的情报大都是道听途说，或是黑市购买，有价值可信的寥寥无几。度二意外发现，亲眼所见，不会虚假。并且他还设定坐标位置，确立标志，新四军的兵工厂已成为瓮中之鳖。下面的工作，她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件道具，导演出一箭双雕精彩戏剧。

    “小野君，度二先生的情报很重要，新四军的兵工厂应该立即端掉。”回到办公室，津美提出建议。“兵贵神速，宜早不宜迟。”

    小野点点头。

    “新四军的狡猾。狡兔三窟，他们会不停变换场地。”

    “这次清剿，安全起见建议由宪兵队和特高课秘密行动，城防军和警察局不必参加。”

    小野中佐赞同。

    津美制定详细雷霆行动计划，一份呈报小野，一份抄报荒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