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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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少年时代Ⅰ

    我们的那个小团体四个人,小学毕业后只有我和胖子继续读初中,大鹏和亮子都辍学了,大鹏辍学的原因很纯粹,就是不喜欢学习,不喜欢学校的束缚,他想在社会上混,像浩哥那样。

    亮子不一样,亮子的学习成绩还算可以,辍学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家庭。亮子爸爸以前也是国企职工,在那个欣欣向荣的年代,我的父辈们还没有为生存而奔波的压力,他们总是喜欢聚在一起闲聊,亮子和我是邻居,每次见到亮子的爸爸,他总是笑眯眯的,很随和,喜欢逗我们。

    他下岗之后没有什么营生做,只能去蹬三轮拉脚,从那之后他脸上更多的是疲惫和麻木,也可能是因为下岗以后的生活让他感觉到无所适从。

    平州市这个小县城,有十几万常住人口,除了政府公务员之外,有大几万的人都是原有各国企职工,各国企倒闭或被私人承包之后,很大一部分没技术没本钱做生意的人都选择了蹬三轮挣钱,蹬三轮是最普遍也是最容易做的营生,因为你只要有一膀子力气就行。

    平州市的三轮车和BJ的三轮车不一样,平州市的三轮车,是板车,乘客做的位置可以向前方平,放平时候就是一个大平板,小时候总能看到,蹬车师傅呼哧呼哧站着蹬车,平板车上面坐着五六个乘客,就算是这样的载重量,从平州市的最南边到最北边,十几公里的路,也就只能挣到三四块钱。如果遇到城管罚款,或者晚上遇到抢钱的,那么一天辛苦就白费了。

    在平州市,蹬三轮这个职业是最底层的,最不受尊重,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职业,那时还有个顺口溜形容这个职业“走大街,窜小巷,两个卵蛋磨铮亮”。我清楚的记得,在初中学校门口,几个小痞子,为了不给乘车钱,故意找茬扇了蹬三轮师傅几个耳光,骂骂咧咧的让蹬三轮师傅滚,尽管那个师傅可能和小痞子年龄差不多,尽管可能那个小痞子的父亲或者亲属也是蹬三轮的。

    我还记得我爸爸曾经也骂过三轮车夫,具体什么由头不记得了,尽管三轮车夫可能是下岗工人,我爸爸也是下岗工人。

    在平州市特别是鼓楼街,读完小学就辍学的孩子很多,大多是因为家庭不富裕,想让孩子早些进入社会,早点为家里挣些生活开销,当时在平州市,到处可见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学理发,学修BB机,学修摩托车,在商场当保安,亮子就是其中一个,辍学之后通过关系找到了一个商场的保安工作,也算是为家里减轻了负担。

    我上初中之后没有和胖子分到一个班,由于我内向的性格,很快交到新朋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每到周末的时候还是会找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玩。而我和大鹏也经常会在学校门口见面。

    辍学之后大鹏也留了陈浩南那样的长头发,胳膊上有几个y疤,y疤的旁边上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忍’字,也难怪会歪歪扭扭,字应该是他自己弄的,我也能看出来那个字是大鹏的笔体。

    大鹏他们总是混迹于四中附近的游戏厅和台球厅。而学校门口的小卖店就是他们的据点。

    他们经常在那里赊烟抽,然后再还上。这也是为什么小卖店会接纳他们这样的小痞子长期在那里待着的原因。

    当然,自从大鹏和浩哥混以后,我就没有再被小痞子要过钱。大鹏总是会在放学的时候蹲在小卖店前面抽烟,同时他会死死的盯着走出校门的学生。一般学生看到大鹏这样的人在门口,都会在和他眼神交叉的时候,躲闪开。

    一般都是这样的场景,小痞子会问“你愁啥呢?”其实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却有同样的结果。

    如果你说我没瞅啥,他会接着说“那你刚才瞅啥呢?你挺牛逼啊!”接下来是几技飞脚,几个耳光。如果你不回答,当作没听到,他会说“你挺装逼啊,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接下来也是几技飞脚,几个耳光。这个技能相当于小痞子的标准技能,像大鹏这样有天赋的人,学习这些东西还是相当快的。

    那时候我觉得大鹏越来越帅了,,每当头发挡住眼睛他都会甩一下,就连这样的动作都让我向往,我也想留长发,也想像他一样甩头发,像他那样的嚣张。但每当我头发长长的时候都我爸爸都会及时的给我剃掉,这也相当于及时的剪断了我想当lm的想法。

    有一天周五放学,胖子兴奋的找到我“我爸的印刷厂,最近在给飞翔旱冰场印票,我爸答应我了能给我弄几张,你我们晚上去滑旱冰啊?”

    “好啊,叫上大鹏和亮子,我们一起去。”我兴奋的附和道,旱冰场和游戏厅一样,也是小痞子们聚集的场所,叫上大鹏去,我们才能踏实的玩,要不然一不小心被问你愁啥?这样的问题,我真是无法回答。旱冰场是从我们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开始在平州市流行的,那时候我们几个放假无聊的时候也偶尔会去那里瞎溜达,但从来没有进场滑过旱冰。

    晚上浩哥带着女朋友、大鹏和我们几个来到了飞翔旱冰场,场地放着音乐,灯光昏暗,场地中间棚顶有一个灯球在不停的旋转,发射出不同色彩,场地的北边有一个大屏幕,放着歌曲的MTV,这应该是飞翔旱冰场最有特色的地方,不单能滑旱冰,当有人愿意唱歌的时候也可以到场地北边唱卡拉OK,灯光下的三三两两在场地边聊天,有人飞快地围着场地一圈一圈的划,有人倒着划,也有十几个人边划边排成了一条长龙。

    大鹏换完旱冰鞋,就飞快的划了出去,我穿上鞋后围着扶着场地边的扶手,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动着。突然大鹏划到我面前来另一个急刹,“佳辰,走,我着你,你拽着我衣服就行”他带着我转了几圈在大屏幕个跟前停了下来。

    “浩哥,唱个比昂呗!”大鹏喊完浩哥跟我说“浩哥,唱比昂的歌老好听了”

    “啥是比昂啊?”

    “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时旱冰场大屏幕上切换出了歌曲的MTV画面,《真的爱你》演唱:beyond。

    “春风法与运淘窝dei丧

    牙上云古谋银dei送增

    ..........................................

    目发该sei站火bou遵惨按

    哎以宽带系某汉

    请准窝许星针dei哎內”

    浩哥用他那蹩脚的粤语跟着字幕唱着,特别是真的爱你那一句唱的更加深情,甚至都破了音,浩哥的深情好像是因为歌词和他手臂上刺着的“永报父母恩”有了呼应,我被这首歌深深的打动了,不是因为浩哥的演唱,而是那动听的旋律,电吉他失真的音色,和画面里那几个拿着乐器的年轻人。

    这个难忘的夜晚,最终还是因为一个带着女朋友的倒霉蛋,在没有回答出那句永远的难题“你瞅啥呢?”,而引起的群殴结束,我体会到了音乐带给我心灵的震撼,它在我内心的深处埋下了一颗火种,也因为我向那个倒霉蛋提出了一技飞脚,而感受到了当一个痞子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