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乐然不顾吴铭劝阻，执意推开屋门，只看见满屋狼藉。

    沈影刑站在屋内，脚边躺着几具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于乐然有些错愕，赶忙打量四周，没有发现那人身影。

    他急切询问道：“皇上在哪？”

    沈影刑摇头回应。

    恐慌刻印吴铭脸庞，尖细的嗓音配上刺耳的嚎叫，对大脑足以造成毁灭性打击。

    “皇……上遇……刺，封——”

    话音未落，于乐然双手摸向吴铭耳朵，猛然发力，吴铭头颅向右偏转，随后倒地不起。

    ［哥哥，他死了］

    沈影刑无视于乐然杀人灭口的行为，直视他仅剩的眼睛。

    直觉告诉沈影刑，于乐然的内在变了，和刚见面时判若两人。

    “我要问话，那两个小鬼在哪？”

    于乐然扯出一个笑容，假得令人作呕。

    沈影刑带着他来到喜乐宫。

    即将入宫，于乐然抬起的脚停在半空，犹豫不决。

    脑海响起父母的哭诉，姐姐的乞求，他一咬牙，迈出了那一步。

    现在，于乐然背叛曾经的自己。

    『能改变人的无非三种，钱权色』

    ［权，他可以问尤靖亓要；现在只剩下钱和色。买定离手，老三，你选什么］

    『又忍不住了？行，陪你玩玩。我选色』

    ［巧了，我也选色，赌局不成立］

    脑海展开猜测，沈影刑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人。那人伪装成宫女，从长生宫跟到喜乐宫。

    喜乐宫的太监宫女看到于乐然，眼中充满疑惑。

    沈影刑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离开。

    他们照做。

    这下，身后的假宫女尤为显眼，是个人都无法忽视。

    偏偏于乐然视若无睹，径直推开屋门。

    第一个冲入屋内的不是离得最近的于乐然，也不是旁边的沈影刑，而是藏在身后的假宫女。

    薄胤和常青冥站在床边，等待尤靖雾苏醒。两人被突然闯入的陌生女人吓到，立马拦住对方。

    那人仿佛魔怔，泪如雨下，嘴中不断念叨着：“五郎，五郎。”

    她看着床上的陷入昏睡的尤靖雾，眼神充满爱意和心疼。

    “放开她，我要问话。”

    于乐然的声音响起，冰冷、恶毒的视线在常薄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令两人心生不安。

    他俩看到沈影刑的眼神，心下了然，放弃抵抗，十分配合。

    几人开始问话，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于乐然马上问道关键处，那个哭泣的女人突然拉过常青冥衣领，愤怒地询问。

    “你！是不是你，玷污五郎的身体，害的五郎变成这样！”

    接着，那人扬起右手，即将落向常青冥脸颊。

    薄胤拽住她的手臂，沈影刑拦下想要帮忙的于乐然。

    此情此景，多说无益，直接开打就行。

    假宫女被薄胤轻松拿下，常青冥控制床上刚惊醒的尤靖雾。

    沈影刑和救人心切的于乐然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占据上风。

    “啪——啪——啪——啪——”

    四下掌声从门外传来，屋门应声推开。

    一个身着黑衣，面带笑容的男人逐渐走进。除沈影刑外，屋内几人顿时诧异。

    沈影刑转头看向床上，刚惊醒的尤靖雾还未搞清状况；视线回到男子身上，他看向被挟持的女人，笑容透露心疼。

    最关键的是，两人的脸相差无几，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对不起，苒儿，我失约了。”

    声音温柔，不见一丝冰冷。

    女人痛哭流涕。睁大双眼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颤抖着询问，追求心中的答案。

    “你……你是谁？是五郎吗？不，不对，五郎被暴君囚禁，你……你是谁。”

    男人说出她最想要的答案。

    “苒儿，五郎只爱你一人，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女人兴奋不已，差点挣脱薄胤的控制。

    听闻此言，于乐然的表情可谓精彩，转变之快，内容之丰富，令人喝彩。

    『感觉他不去变脸，真是屈才了』

    『还有那个人，所有演员在他面前黯然失色，我甚至看出一点儿深情，天生演员』

    沈影刑习惯老三突如其来的吐槽，注意力继续放在屋内。

    男人朝着女人缓缓走去，于乐然肩膀突然颤抖，笑出了声。

    “尤靖亓，与其这样作贱我，不如直接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女人明显一愣，颤抖着重复刚才的问题。

    男人笑容依旧，诉说他们两人在青楼的初识，接着便是共度春宵，然后又是私定终身，交付赎金，最后便是阴差阳错下的分离。

    每一个细节都和记忆重合，女人不再怀疑。

    常青冥和薄胤对视，再看向沈影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薄胤松开双手，常青冥弄晕一脸震惊的尤靖雾。

    女人奔向男人，如同奔向牛郎的织女。

    可惜，她不是织女，迎接她的不是牛郎，而是刺入胸膛的匕首。

    鲜血溢出嘴角，她不解地看向男人，冰冷的眼神和转瞬即逝的笑容让她心惊。

    身躯倒向地面，鲜血浸染胸前衣物，充满疑惑的眼睛缓缓闭上。

    于乐然突然暴起，即将挣脱束缚，就被冰冷的言语捆住四肢。

    “她能否得救，在于你的选择。”

    于乐然放弃挣扎，低垂头颅。

    他很清楚，自己惨败。即暴露自己的立场，也暴露自己的心思。

    常青冥和薄胤弯腰行礼，恭恭敬敬喊出那四个字。

    “参见皇上。”

    男人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于乐然，眼神布满怀念。

    “我们聊聊。”

    于乐然深知尤靖亓的性格，当然听懂他的话外音——聊聊为什么背叛，聊聊为什么心思不纯。

    “先救她，只要她醒来，我无话不说。”

    常青冥和薄胤对视一眼，两人想法一致，都看出于乐然对女人不正常的在意。

    沈影刑感到疑惑。

    明明是于乐然处于劣势，他却向尤靖亓提出要求，这不符合常理。

    尤靖亓的看法和沈影刑相同，他面露疑惑，直接发问。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同意你的要求？

    破碎的手足之情，从未存在的仁慈，还是曹淳他们的私兵？”

    此话一出，于乐然猛然抬头，瞪大双眼，随后失去生机。

    推门声响起，魏孤衷人未到声音先至，传来捷报，让于乐然的脸色更加苍白。

    “亓哥，叛军全数拿下，张思德主动抗下全部罪责。曹淳、郭义等人下落不明。”

    然后，魏孤衷看向于乐然，没有任何情感，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放出惊雷。

    “暗卫控制皇宫，御林骑控制恩京，百翎军距离恩京不到九十里。”

    于乐然嘲笑自己，他们的攻势被尤靖亓全数瓦解，曾经的人上人现在秒变阶下囚。

    尤靖亓从怀中拿出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张思德在哪？”

    “地牢。”

    尤靖亓走到尤靖雾床前，拿出钥匙，打开锁链，吩咐道。

    “带上他们，去地牢。”

    尤靖亓走在前面，魏孤衷跟在身旁，一路沉默。

    沈影刑押着于乐然，薄胤扛着失去意识的女人，常青冥扛着昏迷的尤靖雾，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沈常薄三人观察沿途，心下有了判断——这不是去牢房的路。

    此路人烟稀少，仅有的几个宫人也是低头不语。

    来到一个破败的院落，推开屋门，走到角落，掀起发霉的地毯。

    被铁链锁住的入口映入眼帘，魏孤衷从怀里拿出钥匙，轻松开锁。

    几人正式踏入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