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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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卷 · 郫隍女 · 中

    日上三裘高,倦意犹未销。

    一夜凄凉梦,觉醒更煎熬。

    萧萧寒风哽,辘辘枵肠嗥。

    暧逮云诡谲,簌簇雪飖飘。

    身起驱慵惰,踽步向尘器。

    这应该是今冬的第三场雪了,花儿依稀这么记得。趁着雪花初落,雪势尚小,她赶忙起身,环顾了一下馄饨铺的断壁残垣,仰天长叹一声,便径直往三教堂赶去。因为再过不几天就是冬至,然后每年的冬至前后,三教堂都会设棚起灶,为周围百姓免费提供饺子,而花儿,这么几年下来,她几乎已经成了这项活动的御用火夫,专司烧火,有那么几个好事儿的也是爱插科打诨的,便就给花儿封了个“司火大夫”的职衔,以作为这几日的玩笑供大家嬉乐,花儿对此也是很乐在其中的,只要大家伙儿开心,她就也很开心了。

    说话间花儿便已经来到了三教堂街口,打眼这么一瞧,花儿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为什么,因为这条街,今天也太安静了,安静得它就不像是一条街,而像是一片坟、荒山野坟的坟。都不必说什么往年的这几日,前后八条街的百姓都会簇拥而至,担柴的、挑水的、扛面的、拌馅的等等等,还有坐等开吃的,那是人挨人,人挤人,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如潮汹涌;即使是在寻常时候,这条街上做买的做卖的,往来行人,就不说是摩肩接踵那也是络绎不绝的,可是今天,甭说是人了,就是连一只遛达的鸡、一条流浪的狗都没有。

    这个中原因,还得要从花儿悄悄尾随吴老头儿出了小县城之后讲起。

    那一日花儿与吴老头儿出了城,而后第二天的一大早,小县城里就仿佛是来了一个大马戏团一般,一头大罴熊,两头大猩猿,披绸挂缎,人模人样地在大街小巷游闲漫步,在其身后则是一众基督教徒,那些个红衣、白衣、黑衣、绿黄蓝衣以及本地的神甫、牧师等等都在队伍当中。话说这支队伍,可不是无目的性地在城里走来走去那么简单,其行进的路线,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敲的,因为这城中,有且只有那么几个民间团体反基督反耶稣,像什么义和会、大刀会、梅花会、红灯会、奉香会、三友馆、五莲教、七贤社、九合党等等,然后这几个团体,有一个是一个算一个,全都被这支队伍有意识、有计划地给着重照顾到了;尤其是,三教堂。

    第一天大罴熊和大猩猿游行的最后一站,就是三教堂前门大街:第二天,大罴熊和大猩猿的游行的第一站就来到了三教堂,在绕行三教堂一周后,这才又去往别处;第三天,大罴熊和大猩猿直接便就坐进了三教堂前院,一天哪儿也没去。

    此间三天,是不可能不爆发冲突的;而冲突爆发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了多名百姓受伤,其中,轻伤者有之,重伤者也有之,因伤致死者更是有之。城中县衙官兵当然不是不管,那些个因伤致死的,正是官兵。鉴于此,县衙当即出了文告,叮嘱百姓“非必要,不上街”;而这,只是三教堂前门大街如此凄清的原因之一。

    花儿心有疑而身不止,小步轻迈,径直前往三教堂前大门,一路之上那是瞻前瞩后,观左视右,临近之时,突然之间,花儿忽然觉得自身后背一凉,一股莫名的凛冽透贯脊椎,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即就擎举起了全身的寒毛。花儿暗叫一声“不好”,然而本应本能地转身往后跑的她却更加奋身向前冲去,眨眼之间便来到了三教堂前大门口。

    地狱之景象,应不过如此;三教堂内,流血如洪,遍地碎尸。花儿一见之下,立时如木如石,一动不动,而后本就肚腹空空的她俯身就开始不停地呕吐,差一差没把自己的一腔杂碎给哕出来,最后一个大屁股蹲坐在地,张口无声出,闭目有泪下,一个栽歪,浑身瞬间如烂泥一般,滩涂了一地。时不多久,花儿猛然间恢复知觉,当即化作一条瘸狗,连滚带爬,逃离了三教堂;然而,其去不未几,却又折返回来,双臂抱膀,一步一徘徊地向三教堂正厅方向摸去。就在距离正厅还有七八丈远处时,花儿便隐约看见那正厅之内,似乎是有着一大团的毛绒绒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等到又走近了五六步时,花儿这才恍然看清,那一大团的毛绒绒的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只斑斓大老虎。

    但见其虎,身高约在五尺四上下,身长约在一丈六左右,体重高低要在八百公斤,通体毛发只黑白两色,其黑如渍梵塔,其白若涂锌钛;其静,则有五方雄气相氤氲,其动,则有八面威风相嘶啸。值此一时,其正伏卧在三教堂正厅里酣眠呢,而在其一只掌下,赫然还压着一颗人头;花儿定睛一看,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头不是别个,分明就是儒教堂的首席会长,一言大师。

    “呔!你个畜牲,你,你,你纳命来。”花儿其声虽呜咽在喉,其音、却如雷霆在天,哇呀呀暴叫着抡起双拳便要去砸那斑斓虎。

    就说那大老虎,酣梦未醒,眼见得就要被飞身而来的花儿给双拳砸中脑门儿;说时迟,那时快,蓦地间那虎似霹雳传身,一个抖擞便已经站起;然而此时,花儿的双拳距其也已经是近在咫尺。那虎,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是就在花儿也认为自己此击必成、砸拳必中之时,那虎却使出一个“懒虎抻身势”,伏背拱臀,而后就用它那虎头,直撞花儿的胸膛而去。

    花儿双拳尚未砸到虎头,飞身还在半空之时,那虎头就已经撞到了她的胸口,立时、她整个人便被炮射出了大厅,仰面朝天摔在前院。这也就是她花儿了,但凡换个旁人,仅仅是那虎头的一顶,半条命就已经没了,再加上那一摔,整个人就得彻底交代咯。

    花儿双手搓揉着胸膛,半晌,一个仰卧起身,佝偻在地,坐如簸箕;而后她就看到一只大猫踉踉跄跄地从三教堂正厅里走出,蹲踞门口。然后那虎连看都没看她花儿一眼,径自就舔舐起了自身的毛发。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那虎仿佛真的是刚刚、这才看到花儿,随即一声吼啸,而后见花儿无动于衷,这就一招“猛虎三蹿山”直朝花儿奔来。

    猛虎三蹿山,此一招只有半解,那就是在那猛虎飞身在空之时,虎从何处来,人往何处去;为什么说是半解呢,因为就是谁真的侥幸解了这一招,其也只能是不死而矣,受伤是一定会的。花儿显然是不知道这一招的这“半解”的,甚至于她连这一招叫“猛虎三蹿山”都是不知道的;但是看得出来,她花儿还是知道自己不能硬抗这一招的、还是知道躲避的,只不过,她选择的是最错误的躲避方法——转身径直向后跑去。于是乎,猛虎三蹿山,只两蹿,花儿便就已经被那虎扑按在地,动弹不得。紧随之,那虎又一招“暴虎怒吞日”,只一口,就把花儿的大脑袋囫囵个儿给含在了嘴里;此一时只要那虎将上下颌轻轻地这么一合,花儿的头颅就会在一瞬之间被咬下并咬碎,但是那虎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把花儿的大脑袋原封不动地又给吐了出来。

    花儿的这一命,是三教堂上下百八十口用各自的四肢给救下的;是他们各自用自己的四肢,让那虎吃到了饱、饱到了撑,那虎这才因毫无食欲而放了花儿这一马。

    花儿死中得活,本应爱命惜命,然而花儿偏偏就是不要命,竟然还要去和那虎搏打。说是搏打,事实则是花儿在单方面的挨打,其、先是被那虎一招“童虎拜美月”,双掌一击给打成了七窍流血;再是被那虎一招“锦虎嬉画云”,扒拉过来,拨拉过去,像是在抟一个不倒翁直抟得骨散筋崩;后是被那虎一招“贲虎冲飓旋”,鞭尾一甩,直接给抽成了立地打转的陀螺。

    花儿此番还有命在,全仰仗她自己个儿的八字命硬。

    那虎瞥了瞥几近瘫痪的花儿,便大跨步来到了三教堂大门口,说话间就要离开;咱也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花儿还犯的哪门子的浑,她就是打算的今天就是要死在这三教堂里了是吗,咋想的怎么还敢追上去,而且看那架势应该是想着要搞偷袭去揪那虎的尾巴;难道她就没有听到老人家说过“老虎的尾巴,摸不得”吗。不过呢,也亏了她花儿的这一份莽撞,这一下可算是开了新眼界、长了新见识了;万万没想到,就那虎,竟然也是会尥蹶子的,它的这一招就叫做“恶虎凶斗宿”。花儿大肚小腹齐中招,自身再次被炮射出去,尚在半空之中时即口喷鲜血不止,远在落地之前便已经早早地就昏晕过去了。

    当花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在五莲教秘宗宝莲洞的翡翠玉潭内,跏趺定禅,坐如佛尊。

    话说那一日,花儿昏晕过去之后,临街的百姓透过窗户缝儿看着斑斓大老虎离开了,又过了大半晌,这才有几个青壮小伙儿悄默默地上了街,结伴来到了三教堂内。说他们胆儿小吧,他们几个又敢冒死上街;可夸他们胆儿大吧咋还能被三教堂内的景象给吓死了一个呢。县太老爷闻报,亲领一众衙役赶至现场;城中各个组织团体以及一些民众也陆续赶来。大家伙儿心知肚明,那虎,绝对和圣基督大教堂脱不了干系;县太老爷在安抚好、稳定住现场人员的情绪后,这才与现场群众一道前往圣基督大教堂,誓要讨个说法。

    说法是肯定没有说法的,圣基督大教堂根本不承认,甚至还借机传了一波教,称那虎是上帝派遣来的,是对三教堂的惩罚,任何不信基督、不尊耶稣的人,都将会受到惩罚。

    毕竟那虎留在雪地之上的足迹,是出城而去的;况且圣基督大教堂前还有大罴熊和大猩猿呢,县太老爷在多方考量之下,为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死伤,只得以“敛葬死者让死者尽快入土为安”作理由,劝散了众人。

    最终,由官府出资,百姓出力,将三教堂内的遗体做了妥善的敛收和安葬。花儿作为奄奄一息的幸存者,则是被县太老爷委托给了“以医济世,以药救民”的五莲教。

    花儿于惺忪之中,朦胧间感觉自身是正浸泡在一方温热的天然汤池里,仿佛是一丝不挂;恍惚间还看见有一众身穿着红、黄、青、紫、白五色彩衣的女子,打坐在以自己为中心的四面八方。然而可真等到自己醒过来了,却发现自己竟然只是躺在一堆干草垛上、一间蒿茅屋中,旁边也只有一位穿着一身海蓝粗布的老阿婆,支着锅,烧着柴,不知道正在熬煮着什么,等搭鼻子一嗅,知道了,是粥。

    花儿先是抚摸了一下自身,在确定自己并不是一丝不挂,而是依然还穿着自己这儿捡那儿拾而得的破烂然后亲手制作的“百衲衣”时,这才起身从干草垛上下来,猫着身子走至老阿婆身前。

    原来,老阿婆是个聋哑人,看见花儿起来后只是一个劲儿地比划;虽然没见过手语,但是好在花儿有着一颗玲珑心,一看之下直接就明白了老阿婆的意思,那是在告诉她“稍等一会儿,粥马上就好了”。

    一大锅的“四珍八宝粥”,十个人都不一定能一顿吃得完,然而却直接被花儿三下五除二地就给造完了,而且还造得连锅都可以不用刷洗了,不是锅被造坏了,而是锅已经被花儿给舔舐得干干净净的了。

    花儿出了草屋,抻了抻筋骨,打了个饱嗝儿,漫不经心地瞥了几眼四周的残雪遗痕,而后仰首合目,以一个大大的“大”字的姿势,贪婪地晒起了暖阳。

    “花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呀!”

    花儿几乎是刚刚才享受了一会会儿的冬日,便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花儿赶忙揉了揉眼睛,开始四下张望,待得视线恢复,当即看清,叫她的那个人,果然还真的就是那个吴老头儿。花儿朝着吴老头兴奋地笑了笑,激动地招了招手,随后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吴老头儿近前。

    “刚刚下山前老道长说我今天会,故乡遇故人,我当时只当作是他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故乡里面可不都是故人嘛,遇见谁人不是故人呢,这没成想还真,,,咦,你怎么又回来这儿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悄悄在我身后不远,一路陪我到这儿老家,还有就是你回去时那我也是知道的你”

    吴老头儿他说他的,花儿只是听着,只是一个劲儿地冲着吴老头儿乐呵;不多时,老阿婆也走了过来,吴老头儿恭敬地给老阿婆打了个招呼,由于不会手语也看不懂手语,吴老头儿瞬间也变得和花儿一个模样,只是一个劲儿地朝着老阿婆乐呵。

    应该说老阿婆的草屋和吴老头儿的家是邻居的,但是山沟沟里嘛,虽然是相邻的两家,近是近,却也还是隔着有两三里远的距离的。吴老头儿有心把花儿接到自己家里去做客,但是被老阿婆给强硬拦下了;花儿表示自己想要跟吴老头儿走,也被老阿婆用一个极严厉的眼神给留下了。

    于是乎整一个下午,花儿就在老阿婆的家院里,像一株向日葵一样,直至日落西山。晚饭时,吴老头儿给老阿婆和花儿端来了满满一大管箩的窝窝头,睡前还又从自己家抱了两条被子给送了过来。

    三人无话,一夜过去。翌日清晨,雄鸡尚未啼晓,花儿便已经被老阿婆给早早地唤醒,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盘山而上,来至山顶的一座小道观。一路之上,老阿婆是人老身不老,花儿几乎是一直在追着老阿婆赶路。

    小道观整体来看就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老阿婆到了道观就仿佛是到了自己个儿家,甚至于比对自己个儿家还要熟悉,径直就准备早饭去了。花儿自然也没闲着,帮着老阿婆,不多时就把粥给煮好了,同时还蒸了有三笼屉的炊饼,等老阿婆将几样泡菜和腌酱菜摆上了一个像是桌子的大青石上后,早餐就只剩下“吃”了。

    小道观里现在还有着且也只有着一个道士,其就是吴老头儿口中的那位老道长。话说这位老道长,个子不高,骨瘦如柴,活似一只营养不良的矮瘦猴子,其年岁至少得在耄耋之上,须发尽白,白如银雪,一根由祖师爷传下来的旃檀簪将头发在头顶扎成一个邋遢的丸子,两条眉毛是又粗又长、下垂过颊,一捧大胡子则是又密又硬又卷曲。这边饭菜刚做好,那边他就用轮椅把自己从房间里给推出来了。

    老道长先是用手语和老阿婆交流了一番,期间还时不时地打量了几眼花儿,最后只说了一声“开吃”,三个人便在日出中享用起了早餐。已而早餐结束,老阿婆起身开始收拾碗碟,花儿正要帮忙,却被老道长劝住,于是乎花儿只得顺从地推着老道长来到了一处开阔地。

    老道长和花儿,一个不说话,一个话不说,两个人静静地吹着山风,足有一炷香时间;而后老道长在怀里摸索了半天,这才掏出一本工笔线描的连环画小册子,随即就丢给了花儿。话说这本儿工笔线描的连环画小册子,五寸见长,三寸见宽,一寸见厚,叠如奏折,正反两面皆是文图,其可不是给童幼看的什么故事绘,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本秘籍。

    花儿认不识几个大字,但是花儿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却是看书,之所以这么讲倒不是为了说她花儿是有多喜欢学习、多要求进步,因为她花儿看书也就只是冲着书里的插画去的。常年累月地积下来,在旁人眼中的一幅幅的静画,在她花儿看起,则就会化作一幕幕的动画,其妙不可言,其乐无穷矣。

    秘籍上的文字花儿自然也是没几个是认识的,好在这秘籍上总共也就没几个文字,但是那一个个的插画,花儿可是看得懂的;而且不仅是看得懂,还能看得透,更可以看得动,一瞬之间,秘籍之上的千万小人仿佛融汇成了一个小人,开始在花儿的手心蹿蹦跳跃。从这一刻起,花儿的日常就成了吃饭、睡觉、看连环画。

    日月轮转,时间一晃就是大半个月。这一天晌午,临吃午饭时,老道长突然从轮椅上起身下来,一把抢走了花儿手中的秘籍揣进了自己个儿的怀中,随后便强行和花儿扭打在了一起。这一下可是把花儿给惊讶到了,一则是这老道长自从她第一面见到时,便就是坐着轮椅的,然后她这大半个月以来也是将这个老道长当做是一个下肢瘫痪的老伯在尽心侍候着的,怎料想这老道长他不仅没有下肢瘫痪,而且腿脚还矫健异常;二则是这老道长拿绳量一量身高、估计都不足五尺,上磅称一称体重、可能都没有五十斤,就是这么一个身体,是怎么迸发出来近千钧之气力的,而且这气似取之不竭,这力似用之无穷。若不是最后时老道长吁吁哮喘、半晌不止,花儿早都准备好要倒地跪拜其为老神仙了。

    除去这两个出乎意料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可能连花儿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自身在老道长的刻意引导下,不自主间便就已经将自己这大半个月以来所看、所思、所悟、所记的秘籍招式给使了几个通遍。

    “成了,吃饭。”老道长霎时又化作一名四肢瘫痪的老人,先是让花儿将自己抱上轮椅,随之又让花儿把自己推到桌前,而后又叫花儿喂自己吃了午饭。

    饭罢,未等老阿婆起身收拾碗碟,一众红、黄、青、紫、白三十余人各持刀剑突然就拥挤进了小道观。老阿婆遂正襟威坐,一番手语训令,而后起身便开始欣然怡然悠悠然地收拾起了碗碟,那三十余人则原地肃立,直至老阿婆收拾完毕,无有一人敢动一丝一毫。

    “花儿,随你婆婆下山去吧。”

    小径长阶矮桥,风轻云淡天高。松柏旗向鬼仙举,碧磐鼓使岳神敲,引吭歌倔傲。

    一颗丹心曜耀,一腔热血涛滔。何须铿锵表忠义,何须樽榼倾肝胆,壮勇自英豪。——《破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