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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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橙卷 · 百里侯 · 剿匪 · 前

    天朝盛世末期,虽是四海大统、然名大统而实不统,虽是八方宾服、然名宾服而实不服,虽是万邦恭贺、然名恭贺而实不贺,可谓衰象毕显、颓迹尽露,这一切,都是拜当朝大皇帝所赐。自其鼻祖父首开其国;其远祖父艰难守业;至其太祖父时,倡武健民以强国、崇文富民以兴邦,邦国大治;其烈祖父、天祖父、高祖父三辈,九合诸侯,一匡四海,征讨战伐,拓疆八方,盛世初显;其曾祖父澄清吏治、重塑官风,盛世徐至;其祖父与父亲,临深履薄、战战兢兢,整肃中央未敢有一丝懈怠,严明地方未敢有半点疏忽,就这样,将盛世延续至了当朝大皇帝手中。

    大皇帝平生两大喜好,一曰好武,二曰喜色,想来若其非皇帝,富有天下,必定也是个贪财之徒。先说其好武,早已经是如痴、似癫、若疯,但是,他可不是那种“痴而不知所谓、癫而不知所行、疯而不知所止”的憨憨,反而其不仅是有先天禀赋、更还有后天勤奋,那真的是够格一个武术家,当得起一代宗师的,什么长拳短打、马上步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弓弩矛戈盾镐耙等等等等,那是无一不晓、无一不通。早在其还是太子、太孙之时,其便在其庭院之内摆下擂台,但凡有能入其宫府、连胜九擂者,可得一锭金元宝之赏,同时可受聘为师,以传武学。待得其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敕令全国,县设县擂、府设府擂、郡设郡擂,专为其选拔精武之人,或为其教练,或为其陪练。有此,其犹觉不够,终于,其决定亲巡全国三十六郡、二百八十四府、三千六百九十一县,只为寻师学艺;为此他放权于中央,放政于地方,十年亲巡,未问一字朝中之事。十年归朝后,未几便呕吐鲜血,瘫痪在榻,与植物人无差,从此深养后宫。这、完全也是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的,别的不论,只说这十年亲巡,说是寻师学艺,事实上就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再加之他的喜色,夜夜无三妃六嫔侍寝则不成眠的,这也就是他了,但凡换一个,任谁都是早就精尽气竭神消散、早就躺板板死翘翘凉的透透的了。

    只结因这大皇帝醉心武学,痴情美色,十年亲巡后即瘫痪卧床,致使朝政日渐荒废,奸臣弄权猖狂,盛世天朝,还只是没几年光景呢,竟然就囫囵个儿成了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面子,毫无里子。

    说话间来到这一年,干支二十三年,这一月,农历中秋,这一日,黄历秋分。

    “报——————报————报——报七爷,七爷,七······”

    一名小喽啰由外而内一路连滚带爬,跑着喊着,自大门穿仪门至大堂,最后一个狗啃屎摔在他口中所谓“七爷”的身前脚下。

    七爷,姓齐,名岳,字泰安,诨号三把刀,乃是靖华郡、怀庆府、京丰县城西南三十里千峦山宝莲峰七雄寨的七寨主。

    千峦山宝莲峰地处京丰县、河源县、槐馣县三县交界,属于三县共管之地,说起来是三县共管,事实上就是三不管,尤其又是如今这朝廷、这世道,你让谁管、谁也不管。宝莲峰七雄寨,本是一座三清观,数年前,七雄寨现任大寨主秦苛秦伥虎扮作还愿的武员外领一众乔装喽啰十余名揖山拜观,而后突然发难,一杆乌金蛇矛吓散了三清观阖观道士,从此便就占了三清观。

    秦伥虎占了三清观后,便以三清观为中,四下抢掠,初时,其只抢钱掠粮,从不杀人害命,抢掠还是只掠富贵、不抢贫贱,更贼的一点是,秦伥虎一众对京丰县、河源县、槐馣县三县之地的民众那是公买公卖、秋毫无犯,遭殃的其实是与京丰县、河源县、槐馣县三县相邻的那八个县。最终,京丰县、河源县、槐馣县三县没有怎么剿匪千峦山,反而是与之相邻的那八个县却开始不断用兵宝莲峰,然而尴尬的是数次的发兵围剿,除折将损兵外,一无所获;更甚者,多次围剿的失败反倒是给秦伥虎立了名声,致使各地草莽贼匪、恶痞流氓纷纷来投,只半年余,便聚起了有五千余众。五千余众公推秦伥虎为大寨主,另又推出六位寨主,自此三清观改名七雄寨,还立起了寨旗。

    这人多了,实力壮了,胆就肥了,心就飘了,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七雄寨从秋毫无犯京丰县、河源县、槐馣县三县,开始雨露均沾整个怀庆府,怀庆府即京丰县、河源县、槐馣县三县及其相邻八县之地;而且,七雄寨不再仅仅是抢钱掠粮,也开始掳人了,其俨然从疥癣之疾演变成膏肓之症了,时任怀庆府的府尹大人岂能容他,一道府书,兵发万余众,亲自带队,誓要为怀庆府之民除此恶患,不料竟中了七雄寨二寨主的计谋,被三寨主一箭送至阎罗殿,其所带万余兵马,兵、成了千峦山中虎狼之饲,马、成了七雄寨众胜战之资。经此一战,七雄寨自上而下、由寨主至寨众,彻底放飞;怀庆府十一县之地也完全沦为七雄寨的钱袋子、菜篮子、粮仓子。

    为祸县乡,戕害府尹,朝廷岂不知之,岂能容之。朝廷当然知道,而且还知道得很清楚,朝廷当然不能容忍,但是又不得不暂且忍一忍,为啥,因为大皇帝瘫痪在榻呢,朝中诸王子忙着争嫡夺权、诸大臣忙着结党营私,各有各的忙,哪儿有、谁有工夫管这一山之贼啊,再者说,大皇帝数十年荒废朝政,天朝治下早已是匪患群起,又何止七雄寨一处;如此一来,可是让七雄寨猖狂上了天了。这不嘛,月余前,三把刀齐泰安领一众喽啰夜潜京丰县城又行抢掠,逢遇县丞带兵巡城,两方交战,县丞被齐泰安一刀拦腰砍成两段,其余官兵也被三把刀及其随行一众喽啰合力给咔嚓了。事情到此,按理来说齐泰安就应该放弃抢掠即行回山的,然而齐泰安一句“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率众径直杀奔京丰县公署衙,一夜血洗了公署衙,并将所有官兵包括县令在内的人头砍下,全部吊悬在了城中心矗天铁塔前的广场上,此后便光明正大地占了京丰县,直接将京丰县城当成了七雄寨分寨。

    数日前,三把刀领一众喽啰又开始挨家逐户地抢钱、掠粮、掳妇女,但凡有抗拒不从者,一如既往,那是既没人情、又没人性,举刀便杀;其所抢掠钱粮则一律集中先暂放于京丰县公署衙内。

    抢掠毕,齐泰安随即派了一队喽啰押解部分钱粮回山,命其回山之后禀明大寨主,请大寨主再派更多喽啰下山前来搬运剩余部分,自己则和留守喽啰一起,在公署衙内大堂之上,由掳来的妇女侍候着,摆起了酒宴;其宴正乐、酒正酣时,一名喽啰一个狗啃屎栽倒在他脚下;这名喽啰刚哆哆嗦嗦跪爬起来,又被他一脚给踹了个四脚朝天。

    “何事慌张,报来。”

    “七爷,您快去看看吧,大门外不知哪来的三个毛丫头,一个赛一个的好不厉害,已经打残了咱们十几个弟兄了。”

    “什么!”齐泰安一把摔碎手中杯,立时起身,喝一声“刀来”,便就气冲冲快步向大门外走去;来至大门口,但见十余名喽啰断臂的断臂、断腿的断腿,正喊娘叫爹满地打滚儿呢,另有三位少女,虽然已经被二十余名喽啰围在中间,但是无有一名喽啰敢向前一步。

    三位少女居中在前者,十六七岁模样,自上而下一身素,腰间挂一根一尺二寸三的丹赤藤萝杖,手握一把折扇,玉树临风,其复姓轩辕,名果,字青橙;居后在右者,十三四岁模样,背后背一根三尺三寸三的丹赤藤萝杖,手中持一柄镔锴宝剑,其唤作杨梅;居后在左者,亦是十三四岁模样,背后背一根五尺四寸三的丹赤藤萝杖,手中也持一柄镔锴宝剑,其唤作杨桃。

    众喽啰见齐泰安出来纷纷叫了声“七爷”,而后将齐泰安让进了“包围圈”。齐泰安酕醄醺醺醉,来至青橙近前三五步远处,一手叉腰一手点指青橙一行,道:“哪里来的毛丫头,不知道爷是谁吗,不知道爷们儿是干什么的吗,胆敢在此撒野,七爷我岂能容你。”说着就要拔腰间双刀,但是犹豫了一下,将刚系在腰间的双刀与背后的大刀逐个又解下,掷还给了一旁的喽啰,兀自挽起袖口,大步朝着青橙走来,“爷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看我把你的胳膊腿是如何给掰折拧断的。”

    青橙见状一摆手,杨梅、杨桃随即退后几步站立;青橙只稍一撤步,待得齐泰安来至近前,趁其挥出右拳打将过来之时,猛然一递身,伸手用折扇在齐泰安右手腕寸关尺上那么一点。这么一点看似轻轻如鸿毛一落,然却有泰山陨空之重,究竟有没有那也只有齐泰安心里最清楚,那一瞬间其顿觉犹如有一道雷霆入体,自腕至膀,霹雳而过,就听他“啊呀”一声撤回来右臂,即行用左手捂住右手腕寸关尺处,强行咬紧牙关,“嗯哼”几声,刚想挥左拳来打,然而还没等他起势,就早已经被青橙看破并抢占尽先机。但见青橙一闪身赶至齐泰安近旁,又用折扇在齐泰安左膀上那么一戳,齐泰安的整条左臂便不能再动,就保持着左手抱握右手的姿势,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幸有几名喽啰眼力见儿好,将其搀扶了住。

    “还等什么呀,抄家伙给我剁了她!”

    齐泰安一声怒吼,众喽啰闻声而动,齐齐向青橙围来;青橙转项回头给杨梅、杨桃递了个眼色,杨梅、杨桃随即会意,纷纷双脚一点地,一个后空跃翻跳出“包围圈”,只将青橙留在圈内。众喽啰三十余名竟也没再管杨梅、杨桃,齐刷刷挥手中刀劈向青橙。

    青橙不等刀近身,身向刀近去,区区三十余名喽啰而已,但听“啪啪啪”的折扇击中手背声响伴着一声声“嘡啷啷”的刀落地声响,众喽啰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悉数缴了械,缓过神儿来刚要去捡;那青橙能让吗,拿起折扇对准弯腰者的后脑门儿像玩打地鼠一样“咣咣咣”一人给赏了一下,边打时还边喊着“给你一个甜枣儿、给你一个脑瓜崩儿”。众喽啰只要是被青橙这折扇打到的,立即便会身不由己向前一头栽下,直将地面青砖击碎、在地上砸出个坑来才算完。这一下,在场三十余名喽啰,身体素质差一点的直接就昏晕过去了,一时半会儿不省人事,身体素质半好不差的满脸是血,身体素质好一点的也一个个额头顶着个大包,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弯腰捡刀,还是该赤手空拳打向青橙。

    青橙怡然而入公署衙,未几肃然而出,将齐泰安在内的一个个瞪视一遍,而后掩面朝向杨梅杨桃,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道:“杨梅、杨桃,代我送客!”

    青橙一声令下,杨梅、杨桃一声“诺”,各自将手中剑拔剑出鞘,一剑一个小喽啰,剑剑刺在哽嗓咽喉处;最后只剩得个齐泰安了,青橙一摆手“慢,且暂留他”,杨梅、杨桃遂还剑入鞘,侍立一旁。

    齐泰安跻坐在地,望着随行来的众喽啰在自己面前痉挛着一个个咽了气,自己也蔫儿了;虽然他也算半个杀神了,但是架不住今儿个他遇到了真死神啊。此一刻,齐泰安也不管自己什么七寨主不七寨主了,一个劲儿地向青橙作揖求饶。

    青橙摇着折扇,绕着齐泰安,边转圈儿边说;“今儿且留你,回去报个信,就说姑娘我将在矗天铁塔立擂,擂立七天,七天之内你们七雄寨不来授首,七天之后姑娘我自会不辞劳苦,亲上宝莲峰,斩尔等于三清殿前。滚吧。”

    虽然青橙说了很多,但是齐泰安却是只听到了一个“滚”字,不过已经足够了,齐泰安这么一回,七雄寨怎可能忍气吞声、善罢甘休,青橙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青橙的“滚”字才刚出口,字音尚还未离嘴唇,那齐泰安也是真给青橙脸面、也是真不要自己脸面,便真就滚着滚出了京丰县城。

    齐泰安是从京丰县西城门走的,尴尬的是,赶来接应他的五寨主楚河楚鸿沟是从京丰县南城门进城的,两边完美错过。齐泰安一路狂奔回寨且暂不提,就说五寨主楚河楚鸿沟带着三百喽啰来到京丰县公署衙,但见公署衙内除了死人、便就空无一人。

    那么,青橙一行去哪儿了,逃了吗?那是肯定不会的,话说齐泰安走后,天光刚微亮,青橙就领着杨梅、杨桃去城中找白事铺去了,毕竟满城的尸体,没有官了,总也要有人管啊,总不能满街的尸体就那么任其横七竖八吧。

    正当楚鸿沟于马上将手中日月无双方天戟一横,喝令一声“找,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不,要见人,只要见人,快、去把你们七爷找回来”,小喽啰听令正要四下去找时,青橙一行出现了。

    “回来取刀的吧,杨梅,去,把那三把刀给他们,省得打擂时没家伙事儿,不尽兴。”杨梅“诺”一声,进公署衙将齐泰安的三把刀拿出,掷给了楚鸿沟,楚鸿沟接过,顺手就递给了一旁的喽啰。此时白事铺的老板带着一众伙计也赶来了,青橙便和杨梅、杨桃同白事铺老板一起殓收起了尸体;这一下,就把楚鸿沟及其三百多名喽啰给干在哪儿了。

    楚鸿沟何许人也,那也是汉子一条、一条汉子呀,但听其大喝一声“呔”,纵马来袭青橙;然而未等他的马来至青橙近前,一只巨獒犬似是破空而出,兀地跳站在他的马前,“嗷”的一声叫如虎啸狮吼一般。事出猝然,事发突然,一时间,楚鸿沟没反应过来,然而楚鸿沟胯下的马可反应过来了,它虽为大马,然其面前巨獒犬可也不小,只比它低着半头,见此巨兽,犹如羊撞见狼,焉有不逃之理;然其虽逃,不过是稍迁死地而已,未等它跑出城门,就呕血而死。一匹马,纵不趁宝马名号,那也够资格是匹良驹啊,就被巨獒犬这么一声嗷叫,就吓死了;它死了,也把它背上的主子给摔了个半死,幸有逃散的喽啰及时赶到,这才将楚鸿沟搀起,一众人、头也不敢回,一路逃回了七雄寨。

    楚鸿沟与众喽啰一路逃回七雄寨暂且不讲,还说青橙这边。

    青橙看见巨獒犬,叫了一声“大毛”,立时将自己贴上了巨獒犬;巨獒犬随之也“汪汪汪”低吠了几声。

    巨獒犬,乃是飞燕狮虎兽,其虽是獒犬,但又不是獒犬,可理解其为獒犬异种,能啸吼狮虎之声,毛色如燕,腹白背黑,腹白、白若雪敷,背黑、黑似浸墨。“大毛”是这只巨獒犬的名字,青橙给起的,大毛也是青橙一手喂大的。

    亲昵了有一会儿后,青橙狠狠捶了大毛一拳,道:“告诉你不要跟来,究竟你还是跟来了。去,那边墙角窝着去,如果嚇到城中百姓,我定棍棒撵你。”大毛听完青橙说话,还真就去到青橙点指的墙角,窝着去了;杨梅、杨桃此时也不做别的了,就护在大毛旁边,倒不是为护着它,而是为护着来来往往的百姓,毕竟再怎么说,大毛毕竟是一条狗,而且还是条巨狗,比大狗还大的狗。

    自天将亮至天将暮,整整一天,青橙协同城中白事铺老板及伙计、还有牺牲者的亲戚朋友,将所有死者都殓收安葬;包括七雄寨的喽啰,也都妥善给埋了。

    夜幕之时,青橙命杨梅、杨桃在矗天铁塔前广场上燃起篝火,并召来城中百姓,对城中百姓做了抚慰。当夜,青橙一行就住在了矗天铁塔上,不为别的,就为可以俯瞰全城,方便护卫全城安全。

    再说七雄寨内,两位寨主相继铩羽而归,三清殿内可就炸了锅了,跳的最高的,就要数四寨主魏冲魏颜怒了,齐泰安回到山上之时,他就手提两柄大锤,蹦着跳着要去给齐泰安及死难的喽啰们出气报仇了,二寨主韩义方和三寨主赵弘农好一顿劝解外加威逼利诱,这才拦住;这刚拦住,楚鸿沟回来了,好家伙,这谁还拦得住啊,也就只能绑得住了,但终归是绑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夜间,魏颜怒一人双锤便下了山,去往了京丰县,但是他最终去到的不是京丰县,只因为他是个路痴,下山还知道个下坡走,然后一下山,就迷路了。

    最终,七雄寨大寨主秦伥虎、二寨主韩义方、三寨主赵弘农、五寨主楚鸿沟、六寨主燕英豪、七寨主齐泰安议定七日之后由二寨主领队,五寨主、六寨主、七寨主随行,再领一千喽啰兵,前往京丰县,雪前耻,杀青橙,扬威名。另派百余喽啰兵分作十队,分头秘密赶往京丰县,找回四寨主魏颜怒;这真是,老鼠窝里掏兔子,那哪儿能找得到嘛,魏颜怒根本就没去京丰县城。

    那么魏颜怒去哪儿了呢,他啊,先是到了槐馣县,这、人虽不智,然也不愚,知道自己迷路,也知道问路,但是,架不住指路的清楚走路的迷糊啊,魏颜怒他是东转西转、南转北转将槐馣县转了个囫囵遍,最后又转进了河源县。也就是他到处打听道儿,见人就问就说“京丰县城在哪儿,我要去打擂台”,让槐馣县、河源县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有人在京丰县城摆擂台,这一下,有事儿的没事儿的都成了好事儿的,“谁立的擂台啊,为什么立擂台啊”,街谈巷议便就传开了,乃至于槐馣县、河源县以及与其相邻的县,整大半个怀庆府,都知道了这么一档子事,许多人纷纷涌向京丰县,就是要瞧一个热闹。

    那你说,魏颜怒作为七雄寨四寨主,就这么一个人左撞右撞的,怎么没人抓捕呢。嗐,这话该怎么说呢,这魏颜怒当上这四寨主啊,纯凭它那两膀子力气,就他那两柄大锤,单个拎出来,那是只在一百斤往上,不在一百斤以下,凡人提起来都费劲,更何况舞起来呢,他就提着这么两柄大锤,收拾了不知多少千峦山中的狂熊猛虎之类,故而也有个诨号儿,镇山太保;因为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原因呢,下山的事基本上也就不怎么叫他,所以他也很少露面,少有人识,但有见过的,也都作了他的锤下怨鬼了,就是官府,至今也还没有一张具体的他的图形画像。所以啊,他转完了槐馣县又转河源县,人们只当他是个迷了路的武痴、傻子,谁也没想过他是七雄寨的四寨主,抓捕他,更就无从谈起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眼七日,这一日正午,七雄寨二寨主韩义方、五寨主楚鸿沟、六寨主燕英豪、七寨主齐泰安领千余喽啰兵,大摇大摆进了京丰县城。

    何其猖狂哉,猖狂至极也。

    那也没办法啊,朝廷无暇亦无心顾及到此,况且怀庆府的府尹领兵剿匪之后,怀庆府之民畏匪比畏官尤甚,纵有千万只羊,能奈百十匹狼何;再者,如此天大羞辱,这七天,七雄寨岂是在焚香沐浴、吃斋念佛,其早已将哨探布出,休说京丰县城,就是整个怀庆府及周遭百十里,但有异动,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报到七雄寨各寨主面前。韩义方、楚鸿沟、燕英豪、齐泰安之众及其随众乃是因有恃、而无恐啊。

    话说此时京丰县城中心矗天铁塔前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那你说又没打擂,这么群人都在这挤着干嘛呢。当然是看狗啊,飞燕狮虎兽,巨獒犬啊,绝非大话,因有大毛在,所来之人,便就不虚此行,空游亦无憾。

    “二哥,你看,看见没,那只大狗,我就说我,,,唉,你们都不信我,眼见为实了吧。”五寨主楚鸿沟,说道。

    “下马!”二寨主韩义方,说道。

    二寨主韩法韩义方、五寨主楚河楚鸿沟、六寨主燕侠燕英豪、七寨主齐岳齐泰安纷纷下马,就近找了棵大树,将马匹如数拴在树干,而后韩义方在前,楚鸿沟、燕英豪、齐泰安紧随其后,领千余喽啰兵,分开人群,来到矗天铁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