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鬼天气……”

    陈尧依靠在了船帆之下，鼻间所嗅到的空气已经越来越腥气十足。

    天穹的黑云压得非常低，甚至都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暴风雨。

    其他人都在拼命的摇着船桨，一刻都不敢停歇。

    相比之下，陈尧就显得恣意多了。

    没办法，谁让他今天的收成最好呢？

    按照规矩，陈尧是今天的头采，地位仅次于周泉，像是摇船桨这种糙活，是轮不到他来干的。

    不过一行人还算是幸运，当恐怖的暴风雨彻底来临的时候，他们勉强上岸。

    否则一旦遭遇到了海龙卷，那么就算是水性强如陈尧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就是采珠人所要面临的威胁之一，简直无处不在。

    毕竟在八百里荒海的眼里，人命向来就是这么脆弱。

    “你们都给我听着，马上回去休息，明天风暴过后，还要继续出海，骆驼除外……”

    上岸之后，周泉立即就吆喝了一句，算是给今天的采珠任务画上了一个句号。

    陈尧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返回了集珠营的伙房，准备犒劳一下即将要造反的五脏庙。

    新人前三个月是没有工钱的。

    无论采到了多少颗蚌珠，无论蚌珠的品阶有多高，一律都算是领路人的私产。

    这个规矩已经流传了两百年，所以陈尧今天晚上想要吃点好的，还要自己掏腰包。

    其实，如果在其他的领路人的手下，人家多少还会给点辛苦费，但周泉可是一个出了名的贪得无厌，钱进了他的口袋，那就别想再扣出来了。

    对此，陈尧也不在意。

    他要的不是这点蝇头小利，而是周泉这条人命。

    目前，陈尧已经在周泉的身边站稳了脚跟，一旦让他找到机会，那么陈尧绝对会一击致命。

    “陈尧，怎么样，第一天出海，你还适应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苍老而虚弱，陈尧就算不用刻意去看，也都能知道是穆伯在跟自己说话。

    “还好吧，采了四百颗一品珠，连一颗二品珠都没有发现……”

    陈尧耸了耸肩，言语间夹杂着一丝失落。

    “什么，四百颗！”

    穆伯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是神色一滞，认为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陈尧说错了。

    “是啊，本来以为采珠很难，但是现在看来也跟劈海蚌差不多。”

    陈尧笑着说道，顺手就跟跑堂的张六子要了一壶热茶，并且亲自给穆伯斟了一杯。

    “听着，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做采珠人务必要藏拙。”

    穆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就压低了声音说道。

    “藏拙？”

    陈尧皱了皱眉，思索着穆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藏拙！”

    “你今天能采珠四百，那么上面的人自然会认定你能力不凡，到时候肯定还会把更重的采集任务交给你，届时，你采还是不采？”

    穆伯不愧是集珠营的老油条，果然深谙这一行的潜规则。

    “不瞒您说，我这都已经算是藏拙了，如果心无旁骛，我今天能破六百！”

    陈尧微微一笑，凑到了穆伯的耳边说道。

    啊？

    穆伯错愕了一下，看向陈尧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妖孽一样。

    破六百！

    这根本就是一个新任采珠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就算是三重泅水法的创造者穆伯，也是在荒海之中淬炼了三五年才能勉强达到这个数目。

    “穆伯，请教您一个问题，哪一片海域能够采到三品珠？”

    陈尧突然开口问道。

    普通的一品珠已经勾不起陈尧的兴趣了，他要是更高阶的三品珠，这才能治好哥哥的病，才能达成开启二阶太昊神衍台的条件。

    “浅海区虽然也出现过三品珠，不过这种情况凤毛麟角，近三年都没有出现一次。”

    “更深一些的斑斓珊瑚海倒是很常见，只不过那里十分凶险，不但暗流密布，而且凶鱼横行，五年以下的采珠人去了就是送死。”

    “我劝你现今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穆伯思忖了一下，非常严肃地说道。

    “斑斓珊瑚海……”

    “好，那我就暂且不去了。”

    陈尧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但内心之中却已经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行了，累了一天，你也该吃点东西了，我还有点杂活要去干，就不跟你聊了。”

    穆伯点了点头，然后就要架起拐杖离开。

    “别啊，穆伯，咱们一起喝几盅，酒足饭饱之后，我替你把那点杂活给干了。”

    陈尧立即开口挽留。

    虽然他的身份地位已经高出了穆伯很多，但依旧对穆伯保留着深深地的尊重，俨然就像是一个弟子儿徒。

    “不了，我吃过了，你也忙碌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穆伯艰难地站起了身，拄着拐杖渐渐走远。

    其实，穆伯还是很好酒的。

    不过他知晓陈尧刚刚成为采珠人，前三个月的工钱要上交给领路人的，所以也不好让陈尧破费……

    “六子哥，切一斤酱牛肉，一斤卤猪肝，再沽上一壶酒，一并送到穆伯的房里。”

    “至于我嘛，一碗阳春面就好……”

    陈尧看着穆伯那蹒跚的背影，心中突然就有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能有今天，少不了穆伯栽培。

    如今陈尧有所成就，自然不能忘本，恰逢穆伯无人照料，那陈尧肯定不会亏待他。

    “好嘞，酒菜已经送去了。”

    “这是你的一碗阳春面，尝尝味道如何，今天伙房新来了一个姓王的师傅，据说手下的阳春面乃是一绝……”

    不久之后，张六子就把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好，那我就尝尝。”

    陈尧微笑了一下，很快就把一大碗面给吃完了。

    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很不错，面条软烂，汤汁可口，不知添加了什么独家配方。

    “六子哥，结账！”

    吃饱喝足，陈尧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只是到了后半夜，陈尧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哪怕是裹上了两床被褥，依旧是瑟瑟发抖。

    四肢酸疼的厉害，好似身体关节都被撕裂了一样。

    整个人都虚弱不堪，提不起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