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带来的日常用品放回宿舍，满玉没有过多停歇，直接赶去了课室。距离晚修课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课室里只有三四个人，都是上次月考成绩靠前的几位。

    第一次月考的难度不算大，满玉也混上了个第九名。上小学时，老师只会表扬前三名。而她，从来没有到过那个位置。中等的成绩，中等的样貌，让她近乎是透明。

    到了初中，第一次被叫上讲台接受表扬时，满玉极不适应。那种感觉，像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好事降临在了自己身上。高兴了一会儿，她就回归了平静。

    好事总不可能一直发生的。这句话，她时常用来让自己恢复冷静。

    座位是按照入学成绩排的，成绩好的靠前，成绩差的靠后。有些调皮捣蛋，时常干扰课堂秩序的学生，就被老师安排在讲台旁边就坐。

    月考成绩出来后，老师将成绩好的同学和成绩差的同学组成了同桌，鼓励同桌间互相帮助。

    满玉觉得这话有些好笑，成绩差的要怎么帮助成绩好的？

    下课休息时，她听到少部分人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有人直接吐槽，不受到干扰就要谢天谢地了。

    满玉坐在第三组的第一排，同桌是个矮小瘦弱、留着长发的女孩。她几乎不和自己说话，桌上的书本堆得完全可以挡住她自己。

    这人的绝活，是表面作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实际却在闭着眼偷偷睡觉。

    她额前厚重的刘海，完完全全能遮挡住她紧闭的双眼。那纤细的胳膊，稳稳地撑着脑袋，叫人很难发现她的“戏法”。

    她不主动和自己说话，满玉也没有主动开口搭话。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两人都各干各的，互不干扰。“同桌”一词，就是勉强凑对，不得已而为之。

    不和她说话，不代表不会关注她。满玉的注意力，总是能够轻易地被她吸引。

    “善，昨天说好了去滑冰，你怎么没去啊？”

    “我弟生病了，在家照顾他。”

    “哟哟哟，你还会照顾人啊。昨天齐哥等了你好久，等得都直接发飙了。他说今晚要在校门口堵你，还说要亲自送你回家呢。”

    “等我干嘛？不是说好了，周内别来找我嘛。”

    “昨天他的很多小弟都在，我看啊，他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好不容易说动你过去，结果你又放他鸽子。”

    “神经病。”

    满玉一边做题，一边听同桌和其他同学说着话。这样的对话，满玉听了很多次。自己的这个同桌，完全符合她对“坏女生”的预想。

    她染发，会化妆，还打耳洞，更是将宽松的校服修改得完全贴身……只要是学校不让做的，她全都做了一遍。哪怕经常被点名批评，她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的人，满玉时刻注意着与她保持距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更看不上她，一直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两人偶尔对视上，满玉能从她脸上看见的，只有不屑。

    满玉认为自己算不是上是成绩特别好的优秀学生，但绝对是严格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

    老师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这就是满玉一直信奉的校园生存法则。只有听话，才能让老师喜欢上自己。

    这样的她，面对着这样的同桌，满玉每天都在被迫“开眼界”。

    “喂，你英语周报写了吗？”正在发呆的满玉，忽然听同桌冲自己喊道。

    满玉侧头，见同桌正盯着自己。她连忙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写完的报纸，递了上去。

    “你能不能别这么怕我啊，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对方接过报纸，神色不耐。

    满玉没来得及接话，就见班主任走了进来。

    班主任姓黄，据她自己说，她是去年才毕业的。她对着班里同学极其坦然地说，自己经验不足，需要同学们谅解她、帮助她。这些话，让班干部们总是充满斗志，更加将老师的话奉作铁一般的真理。

    班主任照常和学生们打招呼，随意聊了几句周末生活，就让同学们继续认真自习。

    作业早已完成，满玉开始对着课程表，预习明日要上的科目。

    同桌要了她的英语周报，又借走了她的数学练习册。满玉想要嘱咐她不要完全照抄，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说话。

    对方明显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主动解释起来：“你放心，我有抄作业的经验。你们这些好学生，也别太瞧不起人了。”

    满玉急忙道：“我没有瞧不起……我也不是好学生。”

    对方被她的话直接逗笑，两人一整晚便再没有说过话。

    她俩的位置前面，就是特殊席位。班主任巡视一圈，将一名男生赶了上去。男人皮肤黝黑，就算被赶到讲台旁边坐，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满玉对这人也印象深刻，他时常在课上打断老师，被老师赶出教室罚站。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在班里人缘也不错。

    他将看起来就没装东西的书包胡乱塞进抽屉，转头对两人说起话。他先跟满玉的同桌打了招呼，“胡善姐姐，好久不见啊，你又变漂亮了。”

    胡善头都没抬，“你废话还是这么多。”

    “看见美女，话自己就变多了。你怎么坐到第一排了啊？要命了，这个危险的位置。还是你要改邪归正了？”男生继续笑着。

    “去你的。我要是再长高五厘米，就不用在这坐着了。”胡善拍了把桌子。

    “哈哈哈哈哈……”男生捧腹大笑。

    胡善用手指堵住耳朵，瞪向男生，“别笑了，吵死了。”

    男生立马压低声音，转头向满玉搭话，“嗨，同学。”

    满玉抬头，又迅速垂下了头。

    “胡善，你同桌这是害羞啊，还是看不起人啊？”男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胡善瞥了眼自己那寡言少语的同桌，脚踢向男生的椅子腿，“你话能不能少点？自己不学，也别影响别人。”

    “哟，善姐还是这么有正义感啊？还开始维护同学了！”男生又笑。

    “徐虎，你话真的比狗屎上的苍蝇还多。”胡善放下笔，看向徐虎。

    叫徐虎的男生立即举起双手，保持着投降姿势，转了回去，“好好好，善姐的话不敢不听，我立马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