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道坛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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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弄巧成拙

    “……”

    沐安宁觉得自己有些不会聊天了。

    张子君,剑锋首座二弟子,传法院执法堂总管,首席排名第三。

    看着的确很正常,可一个正常的徒弟,真会这样说自己的师父吗?

    还给自己的师兄和师弟取这样的外号……

    “……他们难道不是一个痴,一个呆?”

    对上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沐安宁顿时连连点头,“吕师兄痴于剑……”

    “我呸!他那是痴于剑吗?

    “他成天到晚就是想和剑灵谈恋爱,不信你让他换把剑试试,看他还痴不痴。”

    沐安宁觉得自己根本不该靠过来,所幸,下方轰然爆发的烈焰重新吸引住了张子君的注意力。

    “想把木人和血线一口气烧个干净,想法倒是不错,可凭几张火符有个屁用。”

    越是明显的破绽,越是事先就会有所防备。

    下方,烈焰收束。

    赤红之剑快速吞没火焰,水龙盘旋着重新化为一珠,露出了烈焰之中安然无恙一人一傀儡。

    莫定望着那颗珠子,眼神异常凝重。

    这已经是第几件法器了?

    “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师弟到底准备了多少件法器。”

    哪怕把能够御使盾牌法器的无头木人视作一件法器,加上头上戴的发冠,脚下穿的踏云靴,腰间的金丝、玉佩,手腕上的护腕、手中的长剑,身边的破法锥,还有这颗珠子,这差不多就有十件了。

    “师兄不妨猜猜看。”

    “猜就算了,就让师兄亲自给师弟你上一课吧,法器……”

    云皓闪身。

    下一刻,一道黑气如箭矢般骤然从地底射出。

    煞气……

    侧身躲过飞射而来的长枪,云皓迅速操控玉佩展开挡煞结界,将煞气之箭挡在身外。

    “……不是越多就越好的!”

    伴随着最后的话音,长枪凌空飞舞重新落入莫定手中,随即朝着云皓重重砸下。

    “砰~”

    无头木人的身躯如同扭曲的麻花一般从云皓身后举盾上前,枪盾碰撞,无头木人拉长的身躯瞬间被压低。可也仅仅只是被压低了而已。

    盾牌之后,一柄赤色长剑架住了盾牌,止住了退势。

    而后,幻化之珠形变,如同一枚细长的锥子从盾牌的缝隙中暴射而出,直击空中之人的丹田。

    莫定御使缰绳阻截,可破法锥随即破空而来,速度之快,令他难有其它选择,只能收力闪躲。

    可就是这闪躲的一息空档,闪烁的雷霆之光就朝黑气骤然轰落。

    雷霆破煞——

    莫定连忙操控煞气之箭回归,可最终还是被雷霆击散了近半。

    “只要控得过来,多几件法器还是挺好用的,你觉得呢,师兄!”

    莫定长枪一挥,将逸散的煞气尽数收拢于长枪,随之,暗金色长枪越发显得暗沉。

    “一直听说师弟灵台洞开,神魂修为已近筑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师弟当真是好本事。”

    法器多并不可怕,像破法锥这等特化法器,他只需一枪就能破之。

    先洞察,再御使无头木人阻截、防护自身,使用诸多法器、符箓化解攻势,最后抓住机会反击,对手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招。

    可当一个人拥有强大的洞察力,能够同时操控四、五件法器,互相配合,互相弥补,不见疏漏,甚至还能御使符箓的时候,质的变化就出现了。

    比起法器的多寡,这才是真正需要敬畏的地方。

    不管什么样的战斗,意图被先一步看穿的那一方,无疑都是相当被动的。

    而当能比对手多出一手的时候,容错率自然也就更多了。

    “师兄也不差,这炼煞的路子…师兄以后是准备上剑峰么?”

    玄清一门,绝大多数弟子走得都是清灵之道,对煞气修行涉及最多的也就只有剑峰了。

    “为兄现在可不敢想这些。”

    莫定左手扣符,一层金甲出现在身,随即又有几道灵光迅速闪过……

    “……师兄不继续攻过来?”

    状态都加好了却迟迟不上,云皓带着几分催促的意味出声揶揄。

    “师弟为什么不自己攻过来?是怕暴露自身善守不善攻的事实嘛?”

    云皓剑指一分,夹着三张符箓随即摊开,“师弟的确修行不足,可准备的符箓倒是足够多,师兄要不要试试。”

    “师弟这是急迫了?”

    “师兄不急的话,师弟倒是不介意陪师兄打上一天。”

    在无法使用灵石、丹药的试剑台上,云皓最不担心的就是消耗战。

    “一天?

    “那就希望师弟真有这个能力吧!”

    莫定冷冷一笑,三步踏出,第四步,脚下顿时响起轰鸣声……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炼气后期修士,灵力总量必然是他占优。

    而对方,又是操控傀儡分身,又操控如此多的法器,还使用了如此多的符箓,只是炼气中期的灵力又能支撑多久?

    过于依仗神识也就是一大弱点,当他露出疲态之时,便是祭出铃铛,一击而胜之时。

    “……蠢货!”

    张子君看着那光膀子开始游走的身影,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推垃圾。

    “终归只是炼气期修士,师兄无需要求过高。”

    “我这是要求过高吗?”

    无意识的,张子君望着沐安宁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他看不出来,难道你也看不出来?

    “那小子就是在拿那个蠢货当磨刀石用,可那个蠢货竟然还觉得优势都在自己。

    “只有无知之辈,才会觉得练气后期一定就比练气中期强。那个蠢货要是真有点眼力劲,这会儿就应该已经能够察觉到,对手的恢复能力必然在自己之上。不趁着自己现在状态正佳拼上一把,这样继续干耗着不是犯蠢又是什么?”

    眼神有些伤人,沐安宁觉得自己可以闭嘴了。

    一人有意消耗,一人有意磨练自身,争斗看似焦灼,实则是在僵持。

    张子君眼中的失望肉眼可见。

    对手过于废物,实在很难衡量出一个人真正的份量。

    ……——……

    金钟敲响后的十几分钟,金虎扛着一头通体雪白的山羊来到了青峰。

    “还没打完?”

    见到试剑台上还在交锋的两人,金虎有些意外,随即来到沈长宜身旁问道:“这是已经打了有多久?”

    “至少有一刻钟了。”

    沈长宜回应着,看了眼被蒙住双眼,还在进食咀嚼的山羊,“师弟这是?”

    金虎拍了拍山羊身子,“干完架后,怎么也要吃上一顿鲜美肉食,不然这架岂不是白打了。”

    山羊‘咩咩’的叫了两声,以示抗议,然后,口中咀嚼的速度顿时更快了。

    沈长宜觉得不对,可好像又有点道理。

    “终于要结束了。”沐安宁提醒道。

    “到了这个时候才想殊死一搏过来,真不知道‘晚’字是怎么写的。”

    下方,试剑台上

    莫定黑着张脸,牙都有些咬碎了。

    消耗了这么久,自身气息都已不复平和,可对方的气息除了急促了几分,连续进行几番试探之后,依然没有丝毫紊乱之象。

    对方的消耗必然在己身之上,这点绝对不会有错。

    可为何会如此?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可莫定已然确定——自己,确实有些耗不过对方。

    凝神感知对方的气息吞吐。

    一个才踏足练气中期不久的人,灵力总量没有道理比修持了近四十载的他还要雄厚。排除了这一点,对方能够胜过他一筹的原因只能是在恢复能力之上。

    可越是感知,莫定却是难以确定根源。

    外在气息平稳,吐纳自如没错,可一个人的气机明明那般繁杂、活跃、混乱,又为何能够维持整体平和?

    无法确定答案,莫定摆手将缰绳收回体内。

    现在回想起来,五十上灵完全就是一个陷阱……

    对方的准备是如此充足,可他,没有战旗配合,连七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更何况,为了凑足五十块上灵,他连本应该准备的东西都没有完全准备妥当。

    只是到了这一刻,再想这些都毫无意义,只有赢下这场试剑比斗,他所有的付出才不至于白费。

    全身灵力再无丝毫保留,全力运转、激荡、灌注……

    暗金长枪骤然褪去金色灵光,深沉的幽暗之色于枪尖显现。

    “煞气?”

    应该还是煞气没错,可给人的感觉却明显有所不同了。

    雷光炸响——

    没有丝毫,云皓抬手就是一张雷符。

    他的确有意借助对方磨砺自身,增加实战经验,可他还不至于自大到让对手随意释放大招的地步。

    雷霆破煞,可雷光击中幽暗煞气的一瞬却只引起了煞气几分动荡,难以撼动煞气的根本。

    的确不同了。

    指尖神火符灵光闪烁,灵力毫无保留宣泄其上,神火随即化龙,咆哮冲击……

    “……这煞气?”

    剑峰亦有以煞炼剑之法,对于诸多煞气张子君自然不会陌生。

    可这会儿,他却发现自己竟也一时无法确定那幽暗煞气的真正本质。

    “终于有点意思了!”

    说话间,下方,幽暗长枪已贯穿火龙,以万夫不可挡之势,直击云皓面门。

    枪尖煞气惊人,云皓朝木人拍出一张金刚符,操控木人顶上,同一时间,驱使玉佩法器,展开挡煞防护。

    枪盾碰撞,长枪易阻,煞气难防。

    挡煞防护难以阻挡幽暗煞气,只是一两次阻截碰撞,盾牌法器就被煞气所浊,威能大降,施展起来也越发艰难。

    云皓边战边退,符箓阻截、助攻,破法之锥不时游走,自身执剑从旁分担木人压力,只有在木人被压得空门大开之时,他才会真正执剑上前,给木人争取重整旗鼓的时间。

    两仪消磨……

    不管对手借助煞气之威,把长枪使得如何虎虎生辉,单单只是为了维持煞气,长枪难以离手,甚至连其余法器都难同时操控这一点,就是一种极大的自我限制。

    这样的攻势就像是缺了一条腿——凶猛是凶猛,可却不够灵活。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限制应该是有办法避免的,每一位正常的修士都不会无视自身存在这种缺陷。如此,会发生当下这般尴尬状况的因由,恐怕便是这等弥补手段根本无法在试剑台上使用了。

    一件与自身完美契合的法宝么,难怪金虎师兄会觉得相当有威胁。

    盾牌灵光越发黯淡,无头木人的防护之势不可避免地滑落。

    “叮……”

    “铛……”

    见到木人防护破绽大露,蓄谋已久的铃声骤然接连响彻。

    幻音惑人心神。

    浊音干扰神识。

    “死——”

    莫定厉声质喝,一枪挑开盾牌,枪尖长驱贯穿木人的肩胛,攻势丝毫不减,直击木人身后的云皓。

    这铃声……

    祭坛护持神魂,云皓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应对之势,可结果……的确是被吓了一跳。

    可也只是被吓了一下而已,并不足以让他错失战机。

    孤注一掷果然要不得……破法之锥被止,云皓也止住了后退步伐,由衷感叹间,操控着玉佩清除着开始侵蚀血参根须的诡异煞气。

    “!”

    幽暗的煞气突兀散去,枪尖距离云皓眉心不过指节的距离,可那对于莫定来说却是再难逾越的天堑。

    身躯被强行定住,莫定忍不住一愣,可随后,他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能够如此强行定住他的,显然不会是对手,而随着他被一同定住的,还有一枚破法之锥。

    铃铛干扰为何毫无作用……

    明明另外一枚破法锥一直都在视野之中……

    可连破法之锥来到身前却还不知,这铃铛究竟是干扰了谁的神识……

    在这瞬间,莫定的神色阴沉得宛若就要滴出水来。

    一旁碑文之上,白鹤挥舞羽翼,轻柔之风顿时便将难以自主的莫定推离,令两人分开。

    “胜负已定,你可还有言。”

    白鹤的话音清唳悠长。

    明明是对着莫定说的话,可这一刻,云皓却比谁都要吃惊。

    他一直以为,向来交谈都用传音的白鹤是不会说话来着,这情况,难道只是不想对他说话?

    莫定神色无比难看,对于自身借助铃铛以决胜负行为无比悔恨,他就不该轻信铃铛的威能。

    可对于白鹤的裁定,他却无力质疑。

    他进,对手还可以退,谁能更快一步击杀对方不言而喻,胜负已然一目了然。

    “……弟子并无。”

    “那就退场吧。”

    莫定对着白鹤作辑一拜,回过头,那无比压抑的眼神深深望了云皓一眼,最后转身乘舟而去。

    见此,白鹤展翅也欲离开。

    “鹤师兄,师弟有言!”

    还未将法器一一收回,云皓连忙出声留鹤。

    “你有何事?”

    “师弟想知道,是否每一位炼气弟子敲响金钟,师弟都需要上试剑台?”

    “这是自然。”

    “可若是一天就有好几人敲响金钟,这对于师弟而言,是否过于不公?”

    “每当接受一人挑战,你便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规矩就立在此处,你当真不知。”

    云皓拱手作辑,“师弟正是想知道这三天时间是否会重叠?而接受挑战是否又需要当面?若是每有一人敲响金钟,师弟就需来此一趟,那师弟一天可能就不用做其它事情了。”

    “三天不会重叠,接受挑战亦不需要当面,我自会处理。”

    “如此,谢过鹤师兄了。”

    云皓作辑一拜,口中话语不停,“不过,师弟还有一个问题。”

    “说。”

    “青峰弟子上了试剑台,胜者可夺败者之权,那么传法院弟子呢?”

    这一次,白鹤没有立即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