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武司的想法林牧无从得知，既然他们不打算拦截自己，那就没有必要继续与其纠缠。

    不过区区三里地，转眼将至。

    林牧很顺利地来到了大叶佛寺门前的台阶底下。

    佛寺居于山间，倚靠悬崖峭壁，山壁中间有一条极深的裂痕，深邃幽暗、内藏乾坤。

    来到近前，登阶而上。

    林牧刚刚登上台阶两三步，紧闭的佛门忽然打开。

    从中鱼跃涌出一大群身着练功服的武僧，手持刀枪棍棒，气势汹汹。

    “施主，本寺今日闭门谢客，若是来上香的话，还请原路返回。”

    武僧之首，约莫三十左右的僧人背手持棍，单手作掌印，站在台阶之上向林牧微微一鞠躬。

    林牧扫视众人，个个庄严肃穆，若非他了解这些奸人，或许还真的会觉得这是一群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我不来上香，来找人，找一个女人。”

    林牧说完，又继续向上登阶。

    一步一个台阶，缓慢而沉稳有力。

    武僧见状，面露悲悯之色，叹息道：“施主真是爱开玩笑，我身后乃是佛门清净之地，哪里来的女人呢？”

    林牧冷笑：“清净之地？我看是藏污纳垢之地吧。”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走一步，身上的劲力便多一分，脚下的青石阶踩出裂痕，一道比一道更深。

    终于在临近顶端约莫十阶之时，他脚掌一踏，踩碎台阶，提气纵身直冲上面的武僧。

    “迎敌！”

    战斗一触即发，武僧不再多言，高喝一声，所有人当即怒目而视，一同向林牧发起进攻。

    刀枪棍棒、铲斧鞭钩，各式各样的兵器应有尽有。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刻板印象，佛门似乎只擅长拳掌、棍棒这类武器。

    其实不然，这群武僧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使，且造诣不凡。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林牧。

    龙象金刚功护体，他不惧寻常兵器。

    直面诸多武僧的联合进攻，他只是淡然拔刀。

    乒！

    砰！

    铛！

    十八般武器加身，林牧却毫发无损，只有刺耳尖声呼啸，使人耳膜几欲穿刺。

    他横刀一扫，这柄快刀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好几个脖颈，扎眼的红色连成一条线，只一刀便斩断了六个武僧的喉管。

    前排的人倒下，后排的人紧随而至。

    林牧不紧不慢挽了个弯，利刃随之转动方向，斜向下斩了一刀。

    一千二百钧的气力极为骇人，纵使这群武僧都有龙象功在身，依然被连兵器带着人一齐斩破了肉体。

    歘！欻！欻！

    接连几刀快斩，林牧这把刀挥得极快，说起来时间长，其实不过三息之间便斩杀了十余名武僧。

    “龙象功？怎么可能，龙象功怎么会有这么厉害？”

    方才劝他离开的武僧此刻极为惊骇。

    林牧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横练、身法、刀法无一不是圆满之境。

    更骇人听闻的，还是林牧的龙象功竟然完全超越了原有的极限，抵达另一个境界。

    “废话真是多呀。”

    林牧面无表情地又挥出一刀，斩杀这最后一个武僧。

    地上鲜血淌了一地，顺着布满苔痕的石阶慢慢流下山去，庄严佛门转眼间化作血色鬼门。

    跨过尸骸，林牧一脚踢开了大门。

    门外有武僧护持，门内更有无数弟子早已恭候多时。

    林牧甚至还听到源源不断地有人从寺外赶来，他似乎吸引了这里的全部火力。

    “原来是让我做先锋佯攻，好算计。她就这么相信我一定能拖住所有人？”

    ……

    与此同时。

    佛寺三里开外的荒山野岭。

    “禀告大人，大叶佛寺安排在山林间的暗哨全部收拢回去了！”

    有校尉飞身来报，季风雨闻言有些意外，见沈雨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她刚才的用意。

    “原来如此，沈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直捣黄龙了？”

    季风雨向沈雨拱了拱手，虽是询问，语气却极为肯定。

    沈雨始终沉默寡言，只是微微颔首便算是传达意思。

    见她点头，季风雨当机立断，大手一挥：“传令所有人，绕过大叶佛寺直入妖魔腹地，围剿大妖！”

    “是！”

    校尉领命而去，消失在密林中。

    季风雨回头，问出心中疑惑：“沈大人，你就这么肯定林牧可以拖住大叶佛寺所有人？”

    他刚才转的很快，明白了沈雨之前放走林牧的用意。

    但紧随其后又是更大的疑惑。

    林牧五关大破，实力极其强横，饶是以他的实力都没把握能擒住对方。

    可大叶佛寺传有神功，同样也有破开五关的武者，门内主持、四大长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季风雨自认为是没有实力一个人面对如此势力的，可沈雨为何却对林牧充满了信心呢？

    正在他疑惑时，沈雨接下来的话令他大惊失色。

    “不是拖住，而是屠杀。”

    “屠杀，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

    季风雨脱口而出，言语间压根不相信沈雨的说辞。

    屠杀这个词的意思可是双方实力呈现碾压态势，一方根本没有办法还手。

    那林牧真的有如此厉害？明明和他一样都是凡俗武者罢了。

    沈雨不曾有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地朝林间去了。

    原地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反问。

    “凡俗武者亦有差距，昔年武王秦风以三千钧神力搏杀初境蛟龙，你不知道吗？”

    “武王！”

    “秦风？”

    季风雨、萧然师徒俩呆滞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林牧何德何能，在沈雨心中竟能与武王放在一起比较。

    ……

    大叶佛寺。

    以往自诩清净的地方此刻却是遍布尸骸，林牧站在血泊之中，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底下的粘滞。

    在他前方，五个年纪稍长的僧人呈拱卫之势拦住了他的去路。

    “施主，我佛寺中确实没有你要找的人，为何执迷不悟？”

    中间那位胡子花白的老僧双手合十，作悲天悯人状。

    可他眼中却冷的可怕，丝毫没有为众多弟子惨死而悲伤的意思。

    林牧皱了皱眉，看向旁边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众僧人，找到凌晨时分才在鬼门关见过的玄空，指着他问：“他今日才从鬼门关带走我的人，你还想欺瞒！”

    玄空大悲而喊：“冤枉！我压根没有带什么人回来，在鬼门关我见你实力强劲，吓得一路逃窜，哪里有心思抓人呐。”

    听闻此言。

    林牧眯起了眼，想了想还是决绝地摇头：“我不信你们，不管你们抓不抓人，总之勾结妖魔是货真价实的，死有余辜。待我杀了你们，再仔细搜人。”

    或许覃兰真的没有被他们抓走，可这群秃贼与妖魔勾结是他亲眼所见，无论是出于人的立场，还是想要窥探这佛寺的神功武学。

    今日，他断不会停手！

    “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老僧几人便要诛杀你这堕入魔道的邪魔！”

    老僧看似枯瘦如柴，说起话来却如洪钟大吕，震慑人心。

    他邪魔二字喊得庄严，真如高僧降魔那般神圣，足尖一点，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便来到林牧近前。

    五指干瘦，轻飘飘地拍出一掌，似慢实快，转眼间便打在了林牧的身上。

    咚！

    犹如金刚撞钟，声如地震闷雷。

    林牧蹙起眉头似乎感到不适，低头一看，向来无往不利的龙象金刚功竟多了一丝红肿。

    尽管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也算是破了防。

    这老僧有些本事。

    这一掌不算完，他身后的四位长老一道欺身上前。

    或拳、或掌、或腿、或指，四道攻击几乎同时攻来，敲在林牧身上又是四道闷雷。

    “龙象功？不，这身横练看起来很像龙象功，却要更厉害。”

    老僧见他们的进攻作用不大，几乎快要脱落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来，干巴的像是老树的皮。

    他当机立断扯下一颗佛珠以拈花指激射而出，向林牧的双眼射去。

    “攻其七窍，切勿硬碰硬。”

    经他提醒，其余四位长老也是有样学样，拽下一颗佛珠分别朝林牧的双耳、口鼻激射而来。

    五颗佛珠转瞬即逝，却是扑了个空，撞在一起化作齑粉。

    而林牧本人则以三叠云身法快速接近老僧，速度之快拖出一道残影，刀出无影，下一秒就斩在了老僧的身上。

    嘎吱——

    艰涩难听的声音响起，这一刀就像是砍在了千年老树上，只破了最外面的干皮，带出点血丝便再无建树。

    老僧反应过来，身影暴退，拉开了距离。

    林牧并不乘胜追击，而是举起刀观察这呈现幽绿的血液，回忆起刚才的触感。

    是横练？不，不是单纯的横练。

    而是从根本上发生了体质的变化，横练再加上妖躯一样的体质。

    “还说我堕入魔道，分明是你这老秃贼甘愿为妖，竟舍弃了人体。”

    林牧再看向老僧，却见他青褐色的脸皮干裂，像极了老树皮，袈裟上浸透的不是人血，而是妖血。

    哪里还有方才得道高僧的模样。

    “呵呵，”老僧暴露底牌，便不再遮掩：“人与妖本就都是天地间的生灵，何必分开你我呢。若成妖能更进一步，得长生久视，又有何不可呢？”

    他笑的渗人，故作悲悯：“我多活一天，便可多做一件好事，多救一个人。这又何尝不是发扬我佛慈悲呢？”

    不只有他，其余僧人仿佛同一时间受到感召，皆化作妖躯。

    原本细嫩的皮肤干裂，呈树皮状，这佛寺一时间竟全都是树人。

    倏尔。

    老僧的眉心处有阴影涌动，一条缝隙缓缓现身，从中睁开一只血色的瞳孔。

    “林牧，你武道深厚，却出身低微，在这个世道你是不可能获得先天进阶之法的。不如入我座下，归于天地间，以自然之法蜕变凡躯，岂不美哉？”

    这声音不是老僧的，而是那血色瞳孔的。

    一只眼睛竟然也会说话？

    林牧大感惊奇，很快便反应过来，这血瞳的主人应当就是那妖魔老祖的手段了。

    竟然可以凭附他人的身躯观察天地，这不是普通妖魔能做到的，难道这老祖已经突破所谓的初境了？

    “如何，考虑一下吧。入我座下，我能助你更进一步，傲视长生！”

    九槐老祖又再次发出邀请。

    林牧回过神来，望着那只血淋淋的瞳孔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刀。

    刀过，血瞳溃败。

    九槐老祖气急败坏：“蠢货！你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林牧懒得与其争论言语，脚踏三叠云冲上前便与这群妖僧搏杀。

    老僧长笑不已：“你竟然拒绝了老祖的招揽，如此甚好，那我便可以杀你了。”

    说罢，他与旁边的妖僧几乎同时向林牧围攻而来。

    林牧始终平淡如水，眸光冷冽。

    此时黄昏将落，大日最后的余温不那么凉爽，却亮的惊人。

    举起刀一晃，反射的红色夕阳遮住了老僧的视线。

    趁他晃眼之际，林牧挥出最快的一刀，径直划开了他的眼球。

    噗呲！

    血洒长空，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啊！”

    老僧失声痛呼，捂住双眼哀嚎不已。

    其余妖僧的进攻打在林牧身上却是不疼不痒，他只挑了几道进攻七窍的躲避，其余统统以龙象金刚功硬扛下来。

    再一刀，割开老僧的皮肉。

    又一刀，伤势加深，可见森森白骨。

    最后一刀，彻底斩断老僧脖颈，头颅高高飞起，妖血如泉水喷涌。

    接连三刀如电光火石，便是再坚硬的树皮也该断了。

    纵使妖僧众多，林牧依然势不可挡，于众人围攻中斩杀这位罪孽深重的老僧。

    “住持！”

    其余妖僧纷纷惊骇。

    林牧一甩刀花，平淡道：“别急，我会尽快送你们一起上路的，这黄泉路十八层地狱，你们也好一起作伴。”

    众僧彻底丢失心气，溃败欲逃，可林牧手里一门风魔刀法迅猛如奔雷，追着上去转眼间又是数十刀挥出，刀光闪闪，头颅颗颗。

    半晌。

    整座佛寺再无一活口，遍地的头颅如秋日的松果掉落在地。

    屠灭所有人，林牧耳朵微动，眼神看向佛寺后面的裂缝深处。

    那里面还有动静！

    “是了，只杀了妖僧，还有妖魔呢，应该就是在里面吧。”

    林牧掸了掸衣裳的灰尘，满手的血腥刺鼻，那双眼眸里依然杀机四溢。

    他越过血泊，大踏步往山缝里走去。

    既然要杀，那便杀的彻底。

    杀的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