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着圆领袍，束冠，带着些书卷气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林牧的身旁，他紧巴巴地看着林牧手里的字画，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唉，公子你怎么又擅自行动了。”又有一人赶来，是个身形健硕穿着劲装的中年，双目有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他来到近前先是数落了一句，旋即向林牧拱了拱手做足了客气：“朋友，我家公子第一回出门，心性有些跳脱，还请见谅，我们这就离去。”

    说罢，他一把拽住青年的手就要离开。

    可青年却紧紧看着字画，寸步不移，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中年没想到自家公子这么任性，急的额头冒汗，他连忙附在青年的耳边轻声劝说：“这人目中有神光，武道修为深厚，不可惹是生非，赶紧走吧。”

    听到他的话，青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原本牢牢扎在地上的脚也有了挪动的迹象。

    林牧观察两人的表现，确实像是正常路过的人，只是偶然发现了这卷字画很感兴趣，于是便起身向青年邀请道：“看你很喜欢这卷字画，要不要坐下来聊聊？”

    “好啊。”青年大喜过望，眼见自己能近距离欣赏颜卿真迹，立即就将同伴的劝告抛之脑后，拉开凳子就坐了下来。

    林牧抬眸看了眼中年，露出善意的微笑：“不必紧张，我见你家公子是个爱字画的人，所以想和他聊聊，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中年的脸色好看了些，他见青年已经沉迷进入字画的世界中，心知已经叫不醒这个任性的公子了，只好回到同伴身边，时不时地盯上一眼。

    看着一脸沉迷，如痴如醉抚摸着字画的青年，林牧也坐了下来，问道：“还没请教，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叫孟文铎，凤鸣郡人士。”孟文铎目不转睛地欣赏字画，头也不抬地细细道来：“刚才那人是我飞云商会行商队的护卫队长，赵诚。”

    林牧微微颔首，眼睛往茶楼外轻瞥，确实看到一列马车在外面整齐排列，飞云旗帜插在车顶上飘扬。

    的确是商队无疑。

    林牧放下心来，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对了，你之前说这卷字画是颜卿的真迹。可我听说颜卿早在三十年前就封笔了，这卷字画左右不过二十年的样子，怎么会是真迹呢？”

    孟文铎闻言哂笑不已：“呵，颜卿封笔这事不假。可封笔是对世人所说的，他私底下会不会再动笔可说不定了。”

    说着，他伸手在字画上比起来：“颜卿乃是古今第一文圣，书画双绝，引得无数人争相模仿。可鲜少有人想起来文圣不止学文，更是一尊无敌宗师，这字里行间的武道真意是其他人怎么都模仿不来的。我家里就有颜卿真迹，因而我可以确定这幅字画绝对是颜卿亲手所作。”

    无敌宗师？

    林牧灵光一闪，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语，当即就问：“什么是无敌宗师，莫非是先天之后的境界？”

    “嗯，这你都不知道？”孟文铎古怪地看了一眼过来：“无敌宗师也是先天，是在先天之路上走得最远的一批人，一身真气几乎凝成实质，即便掌中无兵，真气外放便可凝聚实体以作神兵使用。”

    “实不相瞒，我确实对先天之事不甚了解，若是孟兄肯多说两句，林牧深表感激。”

    见孟文铎确实懂得很多，林牧的心思立即活络了起来。

    暂时没有找到先天进阶之法无所谓，可以先了解了解这个境界到底是有什么内容也是件极好的事情。

    “嘿，你可算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既然林兄诚心想问，那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孟文铎似乎很高兴林牧终于对他坦诚了，敞开心扉与林牧聊了起来。

    所谓先天，练气、成液、化丹。

    又称小宗师、大宗师、无敌宗师。

    武者五关圆满之后彻底掌控身体的每一寸地方，更有内视神通辅助，进食五谷、血食或是天材地宝之后，以秘法炼精化气，使体内滋养真气，藏于奇经八脉。

    修行真气八脉以冲脉为起始，随后分别修二阴二阳，共四脉，二阴修完再任脉，二阳修完再督脉，俗称打通任督二脉。

    最后以约束众脉的带脉为结束，八脉贯通，练气阶段便算作是圆满了。

    随后成液、化丹很好理解，就是不断压缩、凝练真气的阶段。

    “孟兄，我现在正愁没有地方获得先天进阶之法，不知道你这里可否有什么消息？”

    得到了先天境界的信息，林牧又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这孟文铎家里是经营商会的，消息肯定比常人更加灵通。

    若能通过他的口中得知些许消息，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要比像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来的更好。

    “这个……”之前还说知无不言的孟文铎听到这个问题顿时犯了难，一脸为难地挠挠头：“这我哪知道呀，凡俗武学尚且被人视作珍宝，更何况先天武学。凡每次出现一点风声，都会被几大势力联合封锁，一般人根本无从得知。”

    林牧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他这一身凡俗武学都是虎口夺食，硬生生从别人手里抢下来的。

    更为珍贵的先天武学若是随随便便就有消息的话，那他反倒还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罢了，孟兄再给我说说郡城有哪些势力吧，其实我最近就有启程前往郡城的打算，我想提前打探，免得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乱闯乱撞。”

    林牧给孟文铎倒了杯茶，他接过后抿了一口，刚想开口说话，赵诚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公子，歇息够了吧，准备出发。”

    “好。”孟文铎朝他们挥了挥手，转头笑着说道：“你也听见了，我们要准备启程了。反正你也要去郡城，若方便的话，不妨与我们一路，路上我们也好再聊聊。”

    林牧低头思索。

    他在这里休息了两天，期间并无覃兰二人的消息，索性就和这飞云商会一路启程吧，到了郡城那边还能有个照应。

    想到这里，林牧拱了拱手：“那就叨扰了。”

    “嘿，”孟文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相逢即是缘，更何况我二人都喜欢颜卿的字画，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他好像误会了。

    林牧想了想，也没有出声解释。

    有时候误会也是件不错的事，能节省许多功夫。

    在孟文铎的坚持主张下，赵诚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无奈地同意了林牧跟随商队一起前往郡城的事情。

    飞云商队自铜陵镇出发，一路向西缓缓前进。

    路上，林牧与孟文铎共乘马车，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

    从孟文铎的口中，他得知了一个熟悉的姓氏，沈氏。

    传闻沈氏先祖是跟随大秦始皇开疆拓土的功勋，在云州几乎可以说是一家独大，而凤鸣郡正好就有一支沈氏的分支。

    “这么看来沈雨应该就是出自这支沈氏的人了。”

    林牧有些意外，又觉得合乎情理。

    他不知道沈雨今年究竟年岁多少，但仅凭外貌来看，最多年长他五六岁的样子。

    如此年轻便成就先天宗师，来头自然是不小。

    唯有沈氏这样的大氏族方才有能力培养出那样的优秀人才。

    ……

    前往郡城的道路并非是一帆风顺的。

    途中常有野兽、山匪，乃至于妖魔拦路，索性飞云商队的护卫并不是吃素的。

    他们既然能被商会委以重任，往返与两个郡城之间交易，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护卫队中破开三关的武者比比皆是，赵诚更是有五关的修为，实力不弱。

    这一日。

    商队途径某处山林，林牧坐在车前与孟文铎闲聊，身前身后是其余马车，众多护卫各自轮班警戒。

    “林兄，你到郡城决定好去处了没有？”

    “还没有，我打算等到了那里再做决断。”

    “既然没有，不如来我商会做客，小住几日，等你有了去处再走不迟。”

    孟文铎对林牧很是热情，不仅是出于两人的共同喜好，更是看重了林牧身上的潜力。

    他曾偷偷问过赵诚，对方坦言自己不如林牧。

    而在飞云商会中，赵诚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是可以独自率领一支商队的护卫队长。

    若他能为自家商会拉来一个比赵诚更厉害的人，肯定能让老爹高兴，说不准就同意给他一笔钱去买那卷心爱的字画了。

    林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远方传来细微的动静，眼神一凝。

    极目远眺，但见一伙人马正在快马加鞭朝着这里赶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轰轰，震耳欲聋。

    这时，赵诚也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当即示意众人停下，等待着对方靠近。

    “原来是金刚寨的好汉，怎么拦住我们的去路？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飞云商会的队伍。”

    待到人马靠近，赵诚第一时间认出了那领头的人。

    金刚寨，二当家钱豹。

    “拦的就是你们。”

    钱豹衣衫不整、袒胸露乳，抬了抬耷拉的眼皮子，轻蔑地嗤了一声。

    “这是何意？”赵诚紧蹙眉头，不死心地挣扎道：“我飞云商会可从来没有少过金刚寨的例钱，莫非金刚寨连道义规矩都不顾了？”

    商会是做生意的，不是剿匪队伍。

    飞云商会为了打通贸易路线每年都是花费了不少银两提前打点，让这些拦路的山匪不要无事生非。

    可金刚寨现在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拿了钱又不讲规矩，撕破脸皮也要针对飞云商会。

    这让赵诚感到极为不解。

    双方之间的默契持续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就要改变主意了呢？

    “例钱，什么例钱？”

    钱豹故作疑惑地挤了挤眼睛，看向身旁的一众手下：“弟兄们，你们见到飞云商会给的例钱了吗？”

    “没有呀，我记得清清楚楚，飞云商会从来没有给过什么例钱。”

    “是啊，我也没见过。”

    “二当家，别和他们废话了，弟兄们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钱豹身后的山匪很是配合，纷纷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见状，赵诚便知道今天这金刚寨是有备而来的。

    或许是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商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这金刚寨不惜撕破脸皮也要针对他们。

    于是，赵诚悄悄把手伸到了背后，向护卫们做了几个手势。

    “赵诚，你别想耍花招，我今天可是把寨子里的好手都带过来了，凭你身后的这些护卫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就在护卫们准备动手时，钱豹冷冷一笑，招了招手，身后的山匪们也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各自门清。

    “这可不好说，有本事就我们两个来做过一场！”

    赵诚怒哼，双腿一夹骑着马便向钱豹冲去，挑起身后背负的长枪，一击刺去。

    “好，今天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本事！”钱豹哪里会怕，仰天大笑便也骑马冲向赵诚，拔出腰间的九环大刀，重重劈砍。

    双方擦肩而过，又扭身回来大战数个回合。

    赵诚虽然手持长枪，占据了兵器优势，却在钱豹的九环大刀显露颓势。

    钱豹每一次都将赵诚的进攻荡开，反手在他腰间、大腿上划了一刀。

    数次下来。

    赵诚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皮肉都卷了起来。

    “林兄，赵叔的情况看起来不妙呀，他是不是快输了。”

    孟文铎紧张地看着交战双方，不禁为赵诚捏了把汗。

    “嗯，赵诚很快就要败了。”

    林牧轻轻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双方交战。

    终于在一次碰撞中，赵诚的长枪脱手，钱豹伺机劈出一刀，直取心口。

    “赵叔！”

    孟文铎忍不住惊呼，纵马想要上前阻止。

    但身旁的林牧比他更快，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转眼间就来到了赵诚身前。

    面对那尖啸着风声来的大刀，林牧只是虚空一握，恰好撞上了这柄大刀。

    铮！

    刀落在林牧的手里刹那间顿住，钱豹惊愕，手中发力试图要将刀收回来。

    却只听几声“咔嚓”的脆响。

    他这柄赖以为傲的九环大刀便碎裂了一地，扎在泥土里反射出众人截然不同的神情。

    孟文铎惊喜，赵诚呆愣。

    钱豹吞咽口水，焦躁不安：“你、你是何人？我劝你别管我们金刚寨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