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队的路上，徐祯阳让消防车绕道，把他和王宇航送到了涪陵区医院。

    周晓勇刚做完检查，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绷带，但精神还算好。

    中度脑震荡和烫伤，虽说不算太严重，但医生还是要他留院观察。

    他正跟家里视频，看到徐祯阳他们来了，连忙把手机转过去：“闺女，快看，这是你徐叔叔和王叔叔。”

    小女孩在屏幕那头乖巧地打招呼：“叔叔好。”

    徐祯阳和王宇航跟周晓勇的老婆孩子都不陌生，毕竟一起过过年。

    周晓勇跟家里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眼神里满是不舍：“火灭了吗？”

    “不灭我们能来看你？”王宇航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黑灰，“你在这空调房里待得还挺爽的吧？”

    周晓勇嘴角一扬，调侃道：“爽啊，比你们在外面吃灰强多了，羡慕吧？”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眼神里明显透出一丝愧疚。

    徐祯阳笑骂着问周晓勇：“别贫了，感觉怎么样？”

    周晓勇摸着头，一脸茫然：“身上像被卡车碾过，头还晕乎乎的，我怎么了？”

    王宇航解释道：“那设备间有个检修口，下面是个小黑洞，本来盖着铁板的，结果铁板被烤化了。”

    周晓勇咧嘴：“……难怪那黑洞里什么也看不见。”

    徐祯阳沉声道：“我们找了你半天，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要不是电工师傅提醒，你的空呼就要报废了，太他妈惊险了。”

    周晓勇故意大笑，试图轻松气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不是？”

    “我们就来看看你，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多休息，把家里人接来，好好享受一下。”

    周晓勇点头：“我老婆她们明天就到。”

    俩人走出病房，徐祯阳突然捂着脖子，“嘶”了一声。

    “怎么了？”王宇航关切地问。

    “帮我看看脖子这里。”

    王宇航掀开徐祯阳的衣领：“你这是怎么回事？领子是不是没扣好，烫出泡了。”

    徐祯阳摸了摸脖子，苦笑着回忆起自己为了散热而敞开领子的情景，那时候谁能想到周晓勇会玩失踪呢？

    急匆匆赶回火场，哪还记得领子这回事。

    领口这地方，防护服虽然做了不少功夫，但毕竟是连着肉身的，一点热辐射都能让人感觉像是被烤箱盯上了。

    徐祯阳的领子没粘牢，自然就成了高温蒸汽的直接受害者。

    “走，去处理一下。”王宇航拉着他就走。

    徐祯阳摆手：“我自己去就行，你回中队吧，别跟着我受罪。”

    “哪有那么多废话，走吧。”

    到了医务室，护士一看，脖子上的水泡像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鹌鹑蛋，一个还被领口磨破了，红得发亮。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心？”护士埋怨着，手法却格外轻柔。

    徐祯阳耸耸肩：“火场上，哪儿不热啊，哪儿不疼啊，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护士开始给徐祯阳处理伤口，王宇航在一旁看着。

    护士在水泡上刺了个小口，组织液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徐祯阳皱着眉头，硬是没吭声。

    王宇航看不下去了：“我去给你拿药。”

    “好。”

    不一会儿，王宇航拿着药回来，一脸八卦：“徐队，我看到张警官了。”

    徐祯阳猛地抬起头：“在哪儿？”

    就在这时，护士的针头不小心刺到他后背，他“哎哟”了一声，护士赶紧按住他：“你别乱动啊。”

    徐祯阳忍着痛，急切地问：“在哪儿呢？没看错吧？”

    “她那天仙一样的长相还能看错？”王宇航说着，就准备出去，“我去把她叫过来。”

    “哎别……”徐祯阳想阻止，但王宇航已经转身出去了。

    他心里虽然想见张一宁，但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脏兮兮的，哪还有心情见人。

    不过，张一宁很快就跟着王宇航进来了。

    她一看到徐祯阳，整个人都怔住了。

    徐祯阳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蓝衬衫，防护服裤子的背带随意地挂在肩上，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烟灰，脖子上那片红色的伤痕，跟诊室里的纯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身的疲倦与狼狈。

    张一宁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她快步走到徐祯阳面前，急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脖子上的是什么？”

    徐祯阳摆了摆手，一副大将风范：“这点小伤算什么，出警归来，英雄本色。”

    张一宁看着那些红彤彤的水泡，心疼地说：“这得多疼啊。”

    徐祯阳却笑着调侃：“疼？这比起救火时的热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护士妹妹手法轻柔，我都快睡着了。”

    护士轻轻擦拭着药水，温柔地提醒：“徐队长，这个破了的水泡就不好办了，其他的要小心保护，别让它们破了。”

    徐祯阳站起身，转移话题：“张警官，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余羡鱼那个案子有进展？”

    张一宁点了点头，但目光仍旧关切地停留在徐祯阳的伤口上：“余羡鱼今天出院，我们终于可以把他送进去了。”

    “太好了，这家伙终于要进笼子了。”徐祯阳问道，“审讯进展如何？”

    “有了很大突破。”张一宁回答，“我送你们回中队，你的伤情稳定后，我们再详谈。”

    徐祯阳摆摆手：“我这点小伤，不碍事。”

    张一宁坚持：“走吧，我送你们。”

    徐祯阳犹豫了一下：“我们俩这身打扮，坐你的车合适吗？”

    张一宁微笑：“我是坐警车来的，不怕脏。”

    王宇航搓着手，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哇，我还没坐过警车呢。”

    徐祯阳一脸戏谑：“要不要来个全套体验？张警官的手铐可是银光闪闪。”

    王宇航摇头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我可不想体验被铐的感觉。”

    上了警车，张一宁和徐祯阳坐在后座。

    徐祯阳往一边挪，生怕自己这身战火余烬弄脏了张一宁。

    张一宁斜了他一眼，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别躲了，你还能坐车顶吗？”

    徐祯阳嬉皮笑脸：“我怕你忍不住把我丢出去。”

    “你……”张一宁轻声说，“我勉强可以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