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风回来的那天，便风风火火地到处查儿子的命案。甚至趁着归还飞马的最后时限未到，骑着巨大的飞兽到处奔走，搞得不仅是陆家庄园，连附近的村寨、工坊，还有城里的衙门、商会，都知道出了什么事。

    如果这次任务是故意调走父亲的，恐怕是有人慌了，反而露出了马脚——陆合亿开始思索着。

    对于家人来说，目前这样的情况也未必好查。但他自己不一样，他是一头蝼蚁一般的、不会引人注意的小鸟。

    应该从二长老身边最亲近的人查起。只有他们才有可能连夜发消息给远在齐鲁的二长老。

    蹭着乐叔的马回到陆家后，陆合亿拍拍翅膀，向着家族的传讯阵所在地飞去。

    远距离传讯，在周天大陆是需要特殊阵法支持的，启动一次价格不菲，一般人用不起。

    陆家为了生意，在庄园里才安装了一个。外出的商队每到达一些大城时，会租用当地的传讯阵法，与总部进行定期联络。

    当初陆合的死讯，就是这样让远在他乡的陆父知道的。

    如果有人提前联系了二长老，维护传讯阵的伙计应该会留下记录。

    陆合亿等在传讯屋的外面，寻找混进其中的机会，同时随意地吃了些周围的花蜜充饥。

    “还是小晴的灵饲好吃啊！”陆合亿边吃边感叹。

    接近二更时，守夜的伙计走开出恭，陆合亿趁机从窗户飞了进去。他用最快的速度刻了一个困阵，控制枝条翻开了桌子上的记录册——

    然而，从爹回来后到二长老的求援讯息到来之前，没有传讯阵使用的记录……

    当然，没有记录不代表没人用过。只是目前这样的情况下，这条线索就查不下去了。

    陆合亿把记录册摆回原处，撤走阵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传讯屋。

    他决定到二长老家碰碰运气。

    ……

    接下来的两夜两天，陆合亿在两点一线的潜伏生活中度过。他藏身在二长老家所在的大院中，到处偷听家属、下人和他所在支脉的族人的谈话，试图找到线索。

    他知道偷听隐私不好，但他为了查清自己的案子，更为了让双亲和小晴了却心结，便只能如此了。

    “反正我一只小鸟也不可能把他们的那些鸡零狗碎的私事说出来。说了也没人要听啊。”

    饿的时候，陆合亿便偷偷潜回自家院子。牧安晴可能还想着驯服小鸟，所以房梁上固定的地方总是准备了一些高品质的灵饲。

    陆合亿每次吃完，如果牧安晴在场，就逗她玩一下。享受完福利，他便再次潜入二长老家。

    “估计我的尸体下葬后，小晴就会离开。此后她就跟我陆某人没关系了。”每想到此处，陆合亿总觉得难以言状的惆怅。

    ……

    潜伏的第三个晚上，也就是码农陆亿穿越到周天大陆的第六天夜里，情况终于出现了转机。

    陆合亿偷听了二长老家大夫人、两位公子等人房间的声音，没发现什么线索。此时也近三更，绝大部分人都应该已经就寝。

    陆合亿本打算飞到附近的树上温习一下功法，若没新情况就回小晴的客房睡觉。

    但他飞过一间外饰华丽的侧屋时，一阵熟悉的阵法波动传了出来。

    “三阶隔绝阵！”陆合生前正在准备冲击三阶阵法师，对这个三阶入门级别的阵法非常熟悉。隔绝阵如其名，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感觉到波动的。

    只有两种情况例外：一是陆合这种还没晋级成功的，刻出阵法有缺陷；

    二就是内部要隔绝的动静太大，或持续时间太长，导致阵法的力量接近于输出极限。

    陆合亿顿时来了兴趣。这间侧屋属于二长老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并不修炼阵法。这里有阵法，看来有情况。

    他用鸟喙伸进窗缝，轻轻挑开闩上的插销，悄无声息地拉开一点点窗户，挤了进去。房间里一片迷蒙，正是隔绝阵的效果。

    陆合亿虽然还没有成功刻出隔绝阵的能力，但找到别人阵法的弱点还是做得到的。

    他在地面附近摸索，找到阵法的一过薄弱处，把精神力集中到鸟喙尖上，慢慢刺了进去。

    陆合亿挤进阵法的时候，被眼前香艳的场景震惊了一下——

    一男、一女、床战进行中。

    虽然晚上能看到这个并不奇怪，但问题是——

    二长老不在家啊！

    有一瞬间，陆合亿没能控制住蝼蚁行的运转，一丝二阶灵兽的气息泄露了出来。

    床上的男人一顿，抬起头来向陆合亿进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奇怪，什么都没有啊？

    蝼蚁行要被破解，需达到两个条件，一是对方在刻意找他，二是必须看见他的样子，或听见他的声音。

    平时，第一个条件不满足；现在，第二个条件不满足——小鸟陆合亿及时躲到了一张案几后面。

    “怎么了？”女人慵懒的声音响起。

    “刚刚好像觉得有很弱的灵力波动，像是有人闯进来了。”

    “别疑神疑鬼了，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进来一个大活人会看不见？”那女人顿了顿。

    男人回道：“那可没一定。我就可以躲在那里让别人看不见我。”

    陆合亿眼神一亮——有情况！

    女人继续说道：“就你事多。前两天的麻烦，还不是你自己太小心而惹来的？”

    “那我也不能留下任何可能的人证。再说，麻烦最后也不是过去了？”

    “切！这靠的是我好吧！要不是那死鬼晚上传讯跟我说夜明珠的事，还真没机会把他支走呢。”

    ……

    床战的吱嘎声又重新响起，陆合亿这时候却无心欣赏，完全在想着刚才听到的话——

    这女人是二长老的小妾；而这男的，应该是二长老手下的一名高级执事，平时的职责是管理药材生意。陆合亿认识他的脸，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虽然两人的对话没有提到任何名字，但大致可以和他的事情一一对应起来：

    “死鬼”显然是二长老。那么靠二长老支走的人，多半是紧急派去田齐国的两个人之一。而两个人中，走之前正在高调查案的陆父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这个假设是对的，那他们怕的是陆父查出他们“太小心”而做下的事。

    莫非，我是被他们灭口的？那男的管理药材，搞点毒药害死我倒是很容易。

    但原因是什么？因为怀疑我撞破他们奸情了？

    我今天倒是撞到了，可这份大瓜，我至少晚吃了六天啊。我在哪里被他们怀疑上的呢？

    除了这个核心问题，还有两个细节也对不上：父亲的紧急任务是关于公输残卷，而这对狗男女说的是夜明珠。

    另一个问题，二长老和小妾是怎么联系的？以那个小妾的地位，想动用传讯阵法而不留记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想着，床战却已结束。男人穿好衣服，撤去摇摇欲坠的隔绝阵法，屏住气息，悄悄消失在夜色中。

    陆合亿尾随在后，直到男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陆合亿暗暗记下了男人的住址。

    ……

    夜色中，小蜂鸟在努力回忆，陆合死前的几天里都去过了哪些地方，有哪些地方可能和那对狗男女有交集。

    陆合家离二长老的大院很远，平时根本碰不上。所以他在家养病的时候不可能吃到瓜。

    有一个可能的地方！

    他终于想起来，陆合前些日子为冲击三阶阵法师，找了一片林中空地练习三阶入门的隔绝阵。

    关键是，陆合为了验证自己的隔绝阵是否有效，他在四周布下了不下十个二阶留声阵法。

    他布下隔绝阵后，就在阵法里大吼大叫，引爆火性灵石。事后他检查那些留声阵，看看隔绝阵外能否听到声音。

    他大致猜到瓜留在哪里了！

    陆合记得他最后一次在林中练习时，突然发病，就急急忙忙赶回家吃药了。那些留声阵和不完美的隔绝阵，当时并没有撤去。

    在那之后的两天，他就一直在养病，直到被毒杀的那天。

    陆合亿从树梢上跳起，飞速向那片林子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