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接口道：“坊间传闻，张天师几年前预测大世将至，看来是真的？”

    府长和两位学监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吴府长说道：

    “大世将至，天才辈出。从种种迹象看，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未必是好事。大世之后，往往有大劫。”

    “吴府长，此话怎讲？”那名官员不太明白。

    “传说，天机师们只能观察到未来的走向，而真正掌控天机的，是这片天地本身。

    “当它预感到大难将至时，就会微调天地规则，让天才更容易在诸多生灵中诞生。

    “如果有足够多的天才成长起来，守护这片天地，我们才可能从大劫中熬过去。

    “离我们最近一次大劫发生在两千多年前。那次异族攻陷镐都，天子陨落。在那之后，王庭才东迁到现在的地方。”

    吴府长说完，默默看向大窗外的赛场。

    此时百里长老补充道：“传说那之前也是一次大世，各个诸侯国都有天才崛起。

    “可惜那时候中原和关中各国都在勾心斗角争抢利益，没人真正关心镐都的危局。

    “最后局面实在不可收拾，大家才决定联合起来。人族和妖族共九方联军在中原合围，才勉强击溃了异族大军。”

    大家都不说话了，细细回味着那段历史。

    这时，一个执事敲门进来，打破了大家的沉默。那执事取出一张纸，向大家报告：

    “姚学监、百里学监、吴府长，各位大人、长老，铭纹排位赛已开始。

    “报名参赛者二百六十五人，实际到场二百五十九人，缺席六人。六人中，……府长，这是名单，您看一下。”

    府长看了他一眼，接过名单——六个人中竟然有五个是有引荐书的。

    他似乎对此并不惊讶，缓缓说道：“他们应该知道规矩，没有排位就进不了甲、乙班。这是孩子们自己的选择，我们管不了。”

    他把名单坦然拿给好奇地看过来的两位学监，闭目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世界永远都有推脱不掉的人情，也永远不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有些引荐书有水分，府长和两位学监都心知肚明。

    这几个还算有自知之明，与其在排位赛上丢人，不如用“病假”之类体面一点的方法，自动降级到其他班去，还可以逃脱父母强加给他们的压力。

    对于府长来说，这还是好事。最头疼的是名次不到，家长还要托过来求入选的。

    “说起来，两个丙班升级化羽班的事情怎么样了？侯爵大人同意了吗？”吴府长看向姚学监。

    “丙班可以升级，但恐怕资源配置没办法达到化羽班的水平。你知道北方边境紧张，侯府要留着钱粮以防万一。”

    姚学监颇为无奈，都说是大世来临，可没有修炼资源，天才也没法成长。

    ……

    此时赛场上，陆合亿在桌面上画了两个困阵，用困阵的枝条牢牢缠住一块块矽石碎片，同时用双手小心地粘合碎片、重描破损的铭纹。

    他当初有从近十个残缺阵盘的碎片中拼出一个完整阵盘的经验，深知把困阵当“手阵”用是最省力省时间的。

    他没有运转快功加速，一是自信，二是学府的高手如云，他担心运转时间类功法会被发现。

    周围的其他新生，则在摸索中缓慢推进。

    前几排实力强的还好，最后几排的一些人已经在盘算究竟是应该继续拼碎片，还是放弃一个时辰的计时，直接跳到第二题。

    ……

    吴府长离开大贵宾室，独自一人走到另一间贵宾室前，敲了敲门。一个丫鬟把门打开一条缝，见外面是府长，就让他进了房间。

    屋子里坐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吴府长向坐在上首的妇人躬身一礼，“见过……”

    “不必多礼。此处耳目众多，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要张扬。”

    那名贵妇打断了府长，“我就过来看她一眼，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这些天你费心了。”

    “您放心，一切比预想的顺利。小姐非常细心，做什么都不出纰漏，再配上这天赋，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贵妇脸色一喜，又恢复平静，又询问到，“长老们对她什么评价？我是说那些不知道她身份的。”

    “有成圣之资。”排在后面的都能成圣，她肯定能啊，吴府长心里补充了一句。

    “嗯，没有辱没祖宗的名声。”贵妇喜上眉梢，“对了，别告诉孩子们我们来了，免得影响她们的排位赛。

    “后天比赛结束后，告诉她们广夫人来看她们，叫她们几个到外市来吃饭。别说我也在。”

    府长又陪她们闲聊了几句。坐在上首的贵妇端起茶杯，跟府长说道：

    “老爷让我带句话给你，事情可行，但要低调，不然被弹劾了很麻烦。好自为之吧。”

    “明白，那么属……在下告退了。”

    ……

    大约半个时辰后，陆合亿大致拼好了阵盘。这是一种俗称为“钥匙阵”的解锁阵法。

    它有一个与之对应的上锁阵法，可以嵌入到其他的阵法之中。凡是持有对应解锁阵盘的人，可以通过它来控制安装了上锁阵的阵法。

    陆合亿试着催动阵盘，发现隔绝阵没反应，便重新检视起他的阵盘来。他又调整了几笔铭纹，继续尝试，如此往复。

    一刻钟后，“叮”的一声响起，陆合亿感应到解锁阵成功沟通了面前的隔绝阵。

    他敢肯定，正常的解锁阵不该有“叮”那声响，这是学府为了考验新生，故意加进去影响周围人的心境的。

    他心念一动，用灵力驱动阵盘。隔绝阵的迷雾立即散去，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本二阶丹道手册，《灵石弹》；

    一本五阶炼器图谱，《床弩》；

    一张二阶阵图，《蓄力阵》；

    一张五阶阵图，《传送阵》；

    一只缩物腰包。

    他先取出缩物腰包里的东西，包括一只丹炉，足够量的灵石和陶瓶，一些辅料和工具等等——这应该是炼制灵石弹的道具。

    很明显，灵石弹是用来炸断立柱的。而隔着一百丈投送灵石弹，应该用靶场上的床弩。

    五阶战器床弩的图谱，显然不是用来做新的，他们这些新生没这个实力。图谱想必是给他们使用床弩作参考的。

    那蓄力阵干什么用的呢？他的傀儡体内刻有好几个蓄力阵，是传动系统的一部分。陆合亿相当熟悉这个阵法的用途。

    他的眼睛扫到床弩图谱上的“五阶”二字，随即明白了——

    以新生们的修为，一个人是完全无法拉动床弩的。

    所以必须在图谱上找到几个合适的位置，刻下蓄力阵，使只有商字境左右修为的他们也能使用床弩。

    蓄力、拉弩、发射灵石弹轰击目标，看来这样就可以达成任务。

    那五阶的传送阵用来干什么？况且，如果他们有刻画五阶阵法的能力，现在就能出师了。刚入学的排位赛要这么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