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湛，你是猪么？公司养你干嘛用的？一个这么简单的方案都做不好？！”

    “甲方很不满意你知不知道吗？给我重做！”

    “你要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滚蛋！”

    X市，xx公司，十八层，员工办公室。

    魏湛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上司，破口大骂，口水飞溅，他此刻忽然有些愣神，显得不知所措。

    自己不是刚才进入了那个上古洞府么……

    他又通过一旁的电脑屏幕，看清了自己现如今的模样，二十出头的样子，可脸上却没有半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蓬勃，眼圈极黑，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一个中规中矩的上班族。

    “难道是……一场梦？”

    魏湛一怔，心底冒出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他突然觉得有些扯淡。

    然后下意识往腰间伸手一摸，没有什么储物袋，只有一条冰冷的腰带，还有西装，皮鞋，领带……

    魏湛沉默。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这是你写的破方案，猪写的都比你好，还不拿回去重写？这次给我认真的写，下班前交给我，完不成明天就别来公司了！”

    上司把文件夹用力一砸，办公桌面上震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签字笔，保温杯，手机，还有一株仙人球……

    仙人球？

    记起来了，之所以养这玩意儿，起初是听说什么仙人球能吸收电磁波辐射，有助于身体健康，后面，单纯是因为这玩意儿好养活，浇点水就能活。

    就像自己，给点工资就能给公司当牛做马，累死累活……

    魏湛忽然觉得好笑。

    而那盆仙人球在被震起来后，骨碌两下，就要滚下桌，魏湛眼疾手快，下意识就伸手去接，甚至忘记了仙人球会刺手……

    而当他的手掌刚触碰到仙人球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只见那原本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的仙人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是……逢春决？！”

    魏湛一惊。

    他赶紧停止向仙人球注入灵力，不然的话，恐怕片刻后，自己将会见到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巨球，可即便如此，眼前的仙人球也已差不多篮球大小了。

    “原来，这里才是梦……”

    魏湛顿时恍然大悟，“在进入洞府的那一刻，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

    我该如何离开这里，回归现实呢？

    他在内心深处自问，无果。

    这时，魏湛忽然注意到眼前没走几步的上司，那像肥猪一样的臃肿身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喂，老板。”

    “叫我干嘛？你知不知道我忙的很……”

    一张肥头大耳的脸扭了回来，怒气十足，但却又戛然而止，双眼里突然惊恐之色遍布，惊呼道：

    “等下！你哪里来的这么大个仙人球？！”

    砰！

    电梯里。

    魏湛抱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着都是他的私人物品。

    旁边，电梯一角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离他远一点，听说就在刚刚，他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拿了个篮球大的仙人球往老板脸上砸，结果给辞退了。”

    “切，那个周扒皮老板，就该被砸，要我说啊，就应该用铁球，用啥仙人球啊！不过也是出了口恶气！”

    魏湛听着后方两女的交谈，他笑了下，确实，出了一口恶气。

    但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这个梦境到底该如何勘破？

    “总不能去跳楼吧？”他心底苦笑。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两下，魏湛一怔，拿起一看。

    “尊敬的客户，根据我们的记录，您的车辆贷款已经逾期，请尽快还款以避免产生更多的费用，请在48小时内还清欠款，以免影响您的信用记录，谢谢合作!”

    类似的信息底下还有几条，是房贷，已经催交了好几遍……

    这年头，好像身上没背几个贷就不是个正常人了。

    魏湛苦笑。

    现在还没结婚，不然后面花销更大，彩礼啊，学费啊……等等。

    他又往下翻了翻，然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以及备注，一个字：妈。

    “吃饭了没？”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公司放不放假啊？”

    “你会不会回家啊？”

    短信太多，以至于这几条都被压在了很底下的地方，毫不起眼。

    “……”

    魏湛沉默。

    魏湛来到了一个老旧小区里，楼道里采光很差，昏暗，模糊，厚重的灰尘在空气中弥漫，气味难闻，泛黄的墙上时而可见几个小广告，“开锁”“疏通水管”……

    此刻，他站在一扇被时代淘汰，款式古旧的房门前，门把手松动掉漆，却舍不得换新。

    “咚咚咚。”

    魏湛抬手，敲门。

    很快，门里就传来一个妇女声音，“谁啊？”

    门打开了，魏湛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愣怔住了，许久才开口道：

    “妈……”

    “小湛？你怎么回来啊？不是还没到中秋么？出什么事了吗？”妇女啰里啰嗦一大堆。

    魏湛立马回道：“没什么事，就是公司那边安排我出差，刚好经过家里，就顺便回来看看。”

    “哦，这样啊，吃饭了没啊？”

    “还没……”魏湛轻声说。

    “哎呀，没吃饭怎么能行，你等着，我立马去做。”妇女说着就往厨房走。

    魏湛跟着进去，他看见了熟悉又狭窄的房间，两室一厅一卫，墙上挂着一张年轻男人的黑白照，很是模糊。

    那是魏湛已故的父亲，很小的时候，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是面前这个身材短小，有些驼背的妇女一手带大，既当爹又当妈。

    他忽然眼眶有点湿，但看见妇女又忽然走了回来，魏湛立马擦了擦，不露痕迹。

    “家里没备啥吃的，哎呀都怪我，我立马去菜市场买菜，你等着。”妇女一脸自责。

    “妈，不用那么麻烦，我等下就要走，公司那边有点忙，随便弄点，家里应该有备猪油吧，就弄一碗猪油拌饭……”

    “有的有的，我去给你做。”

    妇女说完，没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的饭就端了上来，上面撒了点葱花。

    魏湛低头，一口一口的吃。

    “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去做。”妇女问道。

    魏湛没有回话，只是一滴眼泪止不住的滴在了饭空了的碗底，泪水和油滴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了。

    泪还是油？

    “怎么了小湛？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是老板对你不好嘛？还是什么？你要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家，妈养你……”妇女显得很慌乱。

    魏湛满脸泪水，“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原来是这样么？只有这样才能醒来么？我知道了……”

    他喃喃道。

    面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妇女，房间，还有那一碗空空的猪油拌饭……

    “好像再吃一口啊……”

    一刹那，整个世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