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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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冬

    司马腾空看了看方怜,又看向手里握紧刀盯着其的唐鹰温和地道:“你们去把肉都弄弄干净,可别让方掌柜待会儿空手而归。”

    蹲在一旁的蛮三刀狠狠地瞪了方怜一眼,随后起身拖着被唐鹰剥了皮的野猪往一旁走了去。

    “都多少年了,大人身边还只是他们二人常伴,你们之间的这份感情真是叫人看了好生羡慕啊!”方怜看了看拖着野猪离开的蛮三刀和唐鹰,又注视着司马腾空一脸稀罕地道。

    “这天马上就要亮了,方掌柜还是抓紧时间有事说事吧!”司马腾空望着方怜冷声提醒道。

    司马腾空话说完,方怜好似很害羞地捂嘴笑了一声,接着细声说道:“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

    借着地上火堆的光亮,这原本黑漆漆的地方也变得又暖又亮起来。只见方怜缓步走到司马腾空跟前,火光落印在他素白的衣衫上,就像是用水墨在上面浅浅地拉了几笔。

    “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十年前被诛杀的方氏一族吗?”

    “那方掌柜可还记得呢?”司马腾空注视着方怜皱眉反问。

    “当然记得,毕竟他可是方逸的一家子啊!”方怜笑了笑回应。

    “方逸……”司马腾空注视着方怜冷笑了一下继续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算是方掌柜的祖父吧!”

    “我不过是他为了收买民心而收养的孤儿罢了,当年若不是我发现了通敌的罪证。我也得像那些被他的伪善欺骗了的百姓一样,为了他而向朝廷发起万人血书。”方怜注视着用鄙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司马腾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

    司马腾空注视着方怜冷冷地笑了笑说:“对啊,我听说当时他就是因为你拿出的通敌罪证,所以才全族被诛连的。”

    方怜望着司马腾空笑了笑问:“我这是大义灭亲,大人不会觉得我冷血吧?”

    昨夜突然落起的暴雨眼下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大小就与人的眼泪差不多。

    来替江孟离梳洗的兰茹在看到其与裴珍珠一同躺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时,她的脸猛地阴冷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苏小小看了她一眼,便与听到开门声后先起身来的江孟离颔首行礼,随之走到床边弯腰轻唤:“小姐,该起床洗漱了。”

    兰茹看了看昨夜不仅衣衫未换,就连头上佩戴的发饰都没有取下来的裴珍珠,接着替江孟离搀扶到旁边洗漱着问:“公子昨夜休息得好吗?”

    江孟离从兰茹手里接过帕子轻轻地把脸上的水珠擦拭了一下,接着又将手擦了擦后把帕子放回盆里反问道:“你为何如此问?”

    兰茹低头看了看慢慢沉到盆地的帕子,又抬首注视着江孟离那张仿佛是被造人的神仙精雕细琢过的脸,眼里满是担忧的回应说:“奴婢见少夫人与公子在一起,担心她会……”

    江孟离呆呆地注视着前方,没有谁懂得他眼里的世界究竟装着些什么。

    “会什么?”

    兰茹看了看江孟离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害怕对方厌烦的自己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苏小小将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裴珍珠刚拉起来,对方又一下倒了回去有气无力地说:“小小,我头好痛。”

    苏小小听到裴珍珠的话,急忙将手放到其额头上靠了靠,接着慌忙道:“小姐,你额头好烫。”

    将被子紧紧攥住的裴珍珠有些哆嗦地低声道:“烫吗?可我觉得好冷。”

    苏小小看了看裴珍珠的样子,又急忙跑到已经穿戴好的江孟离身旁说:“姑爷,我家小姐她好像生病了。”

    听了苏小小的话,兰茹还以为江孟离会自己过去给裴珍珠看病,没想到对方却对她说:“兰茹你去请郎中来。”

    兰茹看了看一旁满脸焦急的苏小小,又看着江孟离点了点头回应:“是,公子。”

    待兰茹出去后,异常平静的江孟离又对身旁的苏小小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不必着急,兰茹很快便会带郎中来。”

    “是,奴婢多谢姑爷。”

    苏小小看了看注视着前方凭着记忆慢慢往外走去的江孟离,接着又跑回去照看起裴珍珠来。

    当江孟离从屋子里出来时天际还是黑云当道,细雨纷飞落到屋檐上的声音轻柔了许多,微风浮动夹带着梅花以及雨水和泥土的芬芳,统统都叫人心旷神怡。于是,他便慢慢地走下台阶向着花香飘来的地方寻了去。

    阿越在院中忙着将灯笼取下来更换里面的蜡烛,当看到江孟离独自一人走在雨中后,他急忙拿着雨伞走过去替其遮挡住雨水问:“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江孟离侧目看向阿越的位置,轻轻地笑了笑问:“这院中的梅花开得好吗?”

    生怕自己哪句话会叫江孟离难受的阿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回应:“回公子话,梅花都开了,但凭澜苑那边的几棵开得最好。”

    “是吗?那我去闻闻。”听了阿越的话后,江孟离笑言。

    替江孟离撑着伞的阿越忙问:“那是我送公子过去,还是我去叫兰茹姐姐来陪公子去?”

    江孟离回应道:“我让兰茹去做别的事了,你带我去吧!”

    “好的,那我的扶着公子。”乖巧的阿越注视着江孟离说罢,便一手撑伞一手轻轻地搀扶着对方往他说的凭澜苑走去。

    “兰茹……”从自己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江玉瑶,叫住了疾步走在池塘边小道上的兰茹。

    兰茹回首看向由一名侍女撑着雨伞向自己走来的江玉瑶,在其走到自己面前后屈身行礼问:“小姐唤奴婢有何吩咐?”

    江玉瑶注视着兰茹想了想问:“江孟离呢?”

    “回小姐话,公子还在院中。”兰茹在江玉瑶面前颔首回应。

    “那你不在院中陪着他,这是要准备去哪?”江玉瑶注视着兰茹问。

    “奴婢去请郎中……”

    江玉瑶盯着兰茹打断对方的话冷声问:“请郎中,他哪里不舒服了?还有……他自己不就是那玉竹堂里能妙手回春的好郎中吗?”

    “并非公子身子不适,是少夫人不太舒服。”兰茹向误会了的江玉瑶颔首解释道。

    “哦,原来是她啊!那你可知她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心里盘算着的江玉瑶注视着兰茹问。

    “这个奴婢不知,但应该感染了风寒。”兰茹继续微微颔首回应道。

    “感染风寒……兰茹你确定吗?”江玉瑶直勾勾地盯着兰茹故意将语速放慢了些许问。

    一下便听出江玉瑶的话另有深意的兰茹看了看站在其身旁撑伞的侍女,接着又注视着对方态度谦卑的说:“奴婢愚钝,不懂小姐的意思,还请小姐明示。”

    阿越把江孟离送到凭澜苑的石拱门前,并准备继续领他入院时,对方却轻轻地摆手阻止道:“你送我到此处便好,我想一个人到里面去走走。”

    听了江孟离的话后,阿越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把雨伞递到了对方手中。

    江孟离接过雨伞后便独自往园中走去,阿越则呆呆地站在门口目送其离开,直至对方那身着一席束腰华服,但却让人丝毫不能从他那身衣衫的华贵上,获得一种叫人认为他的眼盲,其实也并不算什么特别可怜的事的清冷背影慢慢地消失于院墙后方。

    站在梅花树前的江孟离摊开双臂,慢慢松开手中握着的伞,那伞便如一座倾倒的高塔般缓缓坠落。雨水落到他的发冠上,再顺着发梢缓缓滑过他精致的脸庞,最后由柔美的下颌滴落到地上。

    突然,伞面再次阻断了江孟离与雨滴的接触,听到雨滴落到伞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后,他再次缓缓地睁开双眼。

    江玉瑶手里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雨伞,满脸好奇地注视着江孟离轻轻笑了笑道:“你这是心头哪个位置上火了吗?要跑来如此冷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