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音溜走了，但是没关系，越崎手上还有一只雷音。

    可是看着雷音泫然欲泣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盘问他，只好把目标放到一点都不意外的阿比斯身上：“你早就知道了？！”

    阿比斯说：“嗯。”

    “嗯个头呀，怎么没人跟我说？我不是你们最亲亲的领主了吗？”越崎气势汹汹地叉腰，“之前鸣音说她会炼金其实也是骗我的吧？嗯？会炼金的是你吧？抬头——哎呀哎呀，好啦，别哭别哭，我不凶你就是了。”

    “鸣音是怕我受伤害。”雷音委屈地抬起头跟越崎说，“炼金术士的眼睛、手指都是很好的材料，有些杀鸡取卵的人会把炼金术士杀了拿去炼药或者炼金……”

    越崎震惊了：“什么？用人来炼金？”

    “法师的手也是材料之一。”阿比斯默默说道，“不过通常来说，学徒法师的手没有太大用处，而已经出师的法师又有自保能力，所以法师之手还是一味比较稀缺的素材。”

    越崎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目光触及手上初学魔法后留下来的刺青，她掌心摊开递给阿比斯看：“这个印记是什么？”

    阿比斯握住越崎的手腕仔细查看过后说道：“这是魔力来源的证明。”

    “你也有吗？”越崎好奇地问。

    “不……我没有。”阿比斯松开手，抿了抿唇说道，“之前也有说过吧，您的魔力与王女同源，王女身上也有这个刺青，不过和您的不太一样。”

    “你没跟我说过。”越崎冷静地指出他话里的漏洞，“是维拉蒂斯告诉我的。”

    阿比斯认错态度良好：“抱歉，是我疏忽了。”

    雷音滴溜溜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现在开始讨论八卦了吗？不继续学习魔法了吗？他要不要回避一下啊？

    越崎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没说什么，而是把看热闹的雷音拉到了双果树前面：“你会什么魔法？植物生长会吗？”

    雷音点头：“我……知道咒语。但我没有施展过……”

    越崎不解地托腮：“是因为什么？莫非你有心魔吗？”

    “我是先天术士。”说完这句话后雷音沉默了很久，越崎也没有催他，只是一直凝视着他。

    “我……听说是个灾祸。”说这句话的时候雷音显得十分痛苦，“我会害了我的家族，实际上……我和鸣音来到深渊也是因为我的家族被毁灭了……”

    这还是越崎头一回听到他透露自己的身世。

    越崎欲言又止，雷音察觉到了她的表情，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也不是……就是吧，要不要把鸣音也喊过来？”两个人共同承担痛苦总是比一个人要好受许多。

    “不用了。”雷音说，鸣音躲起来了，他感觉得到，妹妹正躲在不远处的地方偷听。

    他其实明白鸣音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给越崎。

    她害怕面对部族的死亡。

    鸣音看上去胆子很大，总是无法无天的样子，还经常怂恿他使用魔法。

    但是因为从小也跟着他一块儿被欺负的原因，她的性格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敏感、暴躁，浑身长满尖刺，一旦被恶意伤害到就会十倍反弹，只是因为越崎待她柔软，所以尖刺也暂时性地被藏了起来。

    鸣音的凶悍是一个结果，起因归根于他的懦弱。

    因为被欺负之后他没有勇气反击，被恶毒地辱骂了，他也只是默默躲起来舔舐伤口。

    哥哥立不起来，总是被人欺辱，而鸣音爱他，不愿看他受欺凌，所以妹妹就只好把哥哥的那一份勇敢也一并承担了。

    “我们部族的人基本上都被杀光了。”雷音说，“他们说是因为我使用了魔法。”

    因为他用了魔法，所以灾害顺着他的法术来到了世界上，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大家都被他杀死了。

    他个人倒是无所谓，全部都死光了也无所谓，但是鸣音会伤心。

    而鸣音此刻躲在建筑后面偷听，把耳朵拉下来咬在嘴里。

    族人应该互帮互助，这是每个部族的规矩。

    鸣音在恨他们欺负自己一家人的时候，又会因为他们偶尔释放出来的善意而被感动。

    他们给出一点点爱，又会忽然把这一点点爱尽数收回，导致她在爱恨之间混淆了。爱不够爱，恨也不够恨，她希望欺负他们的人死掉的同时又会因为他们的死而伤心。

    鸣音几乎要被自相矛盾的负罪感给撕裂了。

    “哇哦。使用魔法就能杀人？”越崎的注意力被带偏了。

    “你的身上没有诅咒的痕迹。”阿比斯对雷音说，“你所谓的使用魔法就会有灾祸降临，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人为陷害。”

    雷音和鸣音都呆住了。

    人为……陷害？

    他、鸣音，包括阿妈以及别的族人，他们全都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你们家先天术士多吗？”越崎问。

    “……不多。”雷音勉强地说，“阿祖带着灾音离开了，就剩我还在族里。”

    阿祖，这个称呼好熟悉啊。越崎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初见雷音鸣音的时候，这两个小孩就是打算前往塔拉萨王国的——可惜走错了路误打误撞来到了深渊。

    “是说塔拉萨吗？你家阿祖在那里定居了？”

    雷音声音轻轻：“是阿妈说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了阿祖还在不在那里，但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去看看就好了。”越崎说，“虽然现在去不了，但是等领地稳定下来之后我也可以去塔拉萨建交嘛，带上你们两个去寻亲。”

    雷音抬起眼睛看向越崎：“您觉得……您可以和塔拉萨进行建交吗？”

    “怎么不行，我现在弱小不代表我以后也弱小。”越崎抚了抚自卑小兔的脑袋，“你可是先天术士，天生下来就会使用魔法的人，不要浪费天赋。”

    雷音瞪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越崎，这还是除了阿妈和鸣音之外头一回有人肯定他的天赋。

    “好啦现在给我看看你的魔法的威力吧。”越崎击掌，高兴地说，“我们两个，再加上盼盼，一块儿伺候这几棵树，我就不信吃不到水果！”

    一阵窸窣声音转瞬即逝。

    阿比斯用余光瞄了眼旅馆后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