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温雨晴推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却犹豫着下不定决心。

    旅游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也是她自从哥哥死后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但，不管怎样，这终究还是自己的家。

    毕竟现在还没有能力去独立生活…

    温雨晴深吸一口气插入钥匙转开了把手。

    出乎意料的，客厅被收拾得整洁干净，再也没有那刺鼻的酒味，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桂花香。

    那是母亲最喜欢的熏香。

    “你回来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

    她的父亲腰间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

    “刚好最后两盘菜，来吃饭吧。”中年人放下碟子。

    桌子上四菜一汤，也摆着两幅碗筷，仿佛早已知道她今天要回来。

    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得流下，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对她来说，眼前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虽然这样的场景她也曾拥有过，也曾梦想过…

    “雨晴…”中年人走近轻轻抱着女孩，轻拍着她的脊背，歉意道。“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温雨晴闻言终于再也忍不住搂住父亲放声痛哭起来。

    不管再怎么坚强，终究也是个孩子。

    一场大哭过后，两人坐在餐桌旁。

    “尝尝吧，我觉得我的手艺还没有下降。”温启鹏笑着看向女儿。

    “嗯。”

    桌上的菜也都是她曾经爱吃的。

    温雨晴夹了一块肉吃下，笑了笑。“还和以前一样。”

    “那就好。”温启鹏见女儿喜欢，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每天都会做这么多。”

    温启鹏随口回答道，然后就注意到女儿停下了筷子，抬头一看，女儿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哭起来就不好看了。”温启鹏笑着道，“要经常笑才对嘛…”

    温雨晴闻言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爸…你…你想通了？”

    温启鹏动作一僵，然后继续夹菜咀嚼着咽下后，才说道，“以前，是我太自私了，总是想着自己的伤痛，却给你们带去了更多的伤痛。”

    “雨晴，是爸爸做的不够好。”

    “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有你的母亲…”

    “如果你还愿意她也愿意…”温启鹏提到妻子时眼神一暗，“那我们…还做一家人。”

    温雨晴闻言眼睛又是一红，今天过得对她老说太梦幻了。

    温启鹏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你看你，把我也弄哭了。”

    “今天我们把一切谈开了，应该高兴才对嘛。”温启鹏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笑道，“聊点开心的吧。”

    “雨晴…你是不是有心仪的男生了？”

    “啊？”

    听到父亲突然转变的话题，温雨晴瞬间愣住，不过脸颊却自发得染上了红晕。

    “以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胡说。”温启鹏认真道，“其实，雨晴啊，你穿裙子很漂亮。”

    “所以我这几天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给你又买了几条，已经放到你房间了。”

    “如果不合适，那我陪着你再去挑。”

    “爸…”温雨晴羞红着脸，捏着筷子捣着碗里的白米饭…

    “哈哈。”温启鹏笑起来，“我的女儿这么漂亮，招人喜欢也是当然的嘛。”

    “不过，我也好奇能让我女儿心动的男生是什么样子呢。”现在的温启鹏就像出事之前一样。

    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孩子，也会尊重孩子的意愿。

    “爸…”温雨晴嗫喏道，“我还没到高中呢，现在就早恋不好吧…”

    “嗯，确实不好。”温启鹏认同地点头。

    温雨晴诧异地抬头看向父亲。

    “不过，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我就更加放心了。”温启鹏欣慰地笑道，“你们年龄还小，交往的度要把握好。”

    “嗯。”温雨晴点头。

    这也是变相承认了，她的确在交往中。

    “有时间领回家坐坐？”温启鹏给女儿盛了一碗汤。

    “这…这个还早了点吧…”温雨晴知道父亲之所以接受自己这个年龄段谈恋爱，一大部分是为了弥补他过去的错误。

    也正是这样，温雨晴才觉得没有必要见面。

    何况，程凡那家伙在感情方面简直就是榆木疙瘩。

    现在好不容易才确立感情，直接请到家里。以他那个不喜人际交往的性格，不用问就知道是拒绝。

    “好。”温启鹏笑道，“按你的心意来就好。”

    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这个话题又缓和了一些。

    吃完饭回到房间果然看到了父亲给她买的几件裙子，都是类似的款式。

    温雨晴坐在床上还是感觉很是梦幻，便给母亲发了裙子的照片，然后说了今天的事。

    然后自己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等待着母亲的消息。

    铃声响起。

    “刚才在开会。”

    “他几天前也给我打了电话…”

    “他能走出来，我很高兴…”

    “希望你们过得更好…”

    短短四句话，却让温雨晴心头的幸福减了一半。

    看来母亲还是无法原谅他，已经造成的伤口终究会留下伤痕，而破碎的镜子即使重圆也会有裂缝…

    “旅游怎么样？”

    温雨晴撇下感伤的思绪，把过程简短发了过去，最后还提到了自己与程凡确立感情的事…

    不过，与特调局相关的事情自然是严格保密。

    没过几天，程凡和程枫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呢，铃声响起来。

    “你去开吧。”程凡头也没转。

    “啊？”

    “我爸妈这个点不会回来。”程凡悠闲地喝了口牛奶，继续看着电视。

    程枫只好自己起身去开门。

    “李…”

    程枫刚要喊出来，那中年人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拿给他两份通知书。

    “是谁啊？”程凡悠闲地看着电视剧。

    程枫接过通知书让开路。

    快到沙发旁边时，程凡才听出脚步声的差异，抬起头愣了一下连忙起身。

    “李局…”

    中年人穿着休闲的衣服，虽然气质掩盖不了，看上去依然像政府单位的工作人员。

    李国盛笑了笑，“你们的通知书我可亲自送过来了。”

    程枫把通知书递给程凡。

    “嗐，这点小事怎么劳烦不了您吧。”程凡收过通知书随口一怼。

    “你小子…”李国盛坐到沙发上，“应该想到你那晚被我们检查了吧。”

    程凡看了眼李国盛的架势，沉默着坐回去。

    “什么检查？”程枫疑惑地看着两人。

    “首先，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是我们的不对。”李国盛坐正身子诚恳道，“但我们当时，主要也是考虑你们的个人安危。”

    “当然，那晚的真相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毕竟，我们损失了七个作战组的成员。”

    “嗯。我能理解。”程凡面色不改地点点头。

    就是阅人无数的李国盛一时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少年的内心。

    “你能理解就好。”李国盛也只能当他是真心的，“那你看，竞赛的事，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不考虑。”程凡再次直言拒绝。

    开什么玩笑，就算你亲自来送通知书过来道歉，就想把那件事抹平？

    “哦？为什么？”李国盛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倒好奇地提问起来。

    先前通过重新查阅档案，李国盛才看出这个少年的与众不同。

    他做的每一步都是谋而后动，所以对付他自然不能像对付一般人那样或以大义压他，或装聋作哑糊弄…

    这种人虽然年轻，但已经有了狐狸尾巴…

    “李局，我只是一个未成年。”程凡一脸无辜地解释道，“虽说无意间涉足了什么鬼物啊什么御鬼师这种诡异恐怖的事件里…”

    “但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应对处理这些危险。”

    “要不，等我成年了再加入你们特调局？”

    李国盛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盯着程凡看，看得程凡心里直发毛，喉咙干涩…

    “程凡。”李国盛沉默得足有一分钟才开口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我跟叶老为你和温雨晴写的申请提交上去后，都被拒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什么？”

    程凡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

    “意味着，你和她具有很高的社会危险度。”

    “特调局不可能容纳你们成为正式成员，自然也就无法为你们提供保护。”

    “所以你说你成年之后加入，我只能说，那是妄想。”

    李国盛语气平和，可话里的锋芒一点未减。

    “我知道你很聪明，那想必你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的危险境地了。”

    “A市的“游乐园”事件绝不是偶然。”

    “而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被某个人或者某个鬼甚至某个组织盯上了。”

    “所以，不管你想得到什么，不如我们敞开来说，做个交易。”

    “这算是明牌了吗？”程凡尴尬一笑，觉得自己这点小聪明都被看了个底掉。

    只是，被特调局局长看穿好像也没什么啊。

    “这个时候再不明牌，我怕就来不及了。”李国盛也很无奈，“上面已经催我提交人选了。”

    “如果再不提交，S市将丧失这次参与竞赛的资格。”

    “这次竞赛的重要性，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参与竞赛取得好成绩，对你来说一样是件好事。”

    “可它跟普通竞赛不同。”程凡反驳道，“普通竞赛拼得是能力，这个竞赛拼得是命。”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据了解就在刚刚，我市绿野小区又发生一起命案。这已经是我市接连发生的第四起命案，而前几起都已被并案处理…”

    画面上，警车、警戒线…

    “这些，都是鬼物干的。”李国盛对这个新闻并不意外。

    先前三个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市民和媒体意见都很大。

    当然，明面上还是市刑侦队承担着压力…

    “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程凡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回来时，S市的气氛这么古怪。

    “现场很干净。”李国盛心平气和道，“所有的受害人都死于自杀。”

    “自杀？”程凡虽然对生死看得很淡，不过他还是怕疼的。“就算鬼物可以控制他们自杀，那人感受到疼痛也会有一定反抗的吧。”

    “这种精神控制类的鬼物，特调局了解不多。”李国盛并不打算与程凡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于是继续回归正题。

    “程凡，很多时候，活着就是要拼命。”李国盛语重心长道，“逃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它甚至会加速死亡的到来。”

    “尤其是我们这一行，御鬼师就是在出生入死中成长起来的。”

    “一旦你放弃了寻求这种力量，那你只会被其他力量吞噬。”

    “你跟普通人不同，你是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

    “而他们，只能祈祷自己足够幸运，幸运到不会被鬼物缠上，不会被恶人盯上。”

    “话，我说得已经够多了。”李国盛见程凡已经开始思考，便适可而止道，“最后再劝你一句。”

    “当你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时候，一定要抓住它。”

    “否则，那可能是厄运给你的前兆。”

    李国盛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就连程枫都忍不住轻轻推起程凡来。

    终于，在李国盛快要走出房门时。

    “我参加。”程凡咬牙答应了。

    李国盛闻言一笑，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不过，我还是需要和你做交易。毕竟，我可不是你们特调局的人。”

    转过身，脸上已是波澜不惊。“说吧，你要做什么交易。”

    “我们入学这个事不算在交易里吧？”

    “不算。”李国盛大度道，“算是我们对你的赔礼吧。”

    “好。”程凡想了想，“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三件事。”

    “第一，查明文修背后有没有其他组织，尤其他养父母的背景。”

    “第二，关于我和温雨晴的相关信息，你要随时通知我。”

    “第三嘛，你要负责保护我们家人的安全。”

    “呵。”李国盛不满道，“怎么，跟温雨晴那小丫头确定关系了？”

    “这三条，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吧。”程凡虽然尴尬，但也不退让。

    其实第一条看起来和温雨晴没有关系，但文修杀死的第一个人就是温雨晴的哥哥。

    “第一条没问题，我回去就调动手头上的资源人脉。”

    “至于第三。程凡，你要明白，我只能尽量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倘若鬼物真的特别针对你们的家人下手，那我打不了包票。”

    “第二的话，你这简直是在让我犯罪啊。”李国盛一副难办的样子，“就算是有关你们的信息，如果列入国家机密，我是无权查看的更别提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