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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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父亲病重

    在以后的日子里,郝乐用一盒好烟“买通”了郭大国,天天在村里值班,就连流苏村的几个山头都被他逛了个遍,美其名曰:捉逃出来的闲人。

    郭大国也乐得有个免费的志愿者执勤,能省很多体力,就默许了郝乐的行为。

    正月十五这天,天空又飘起小雪,郭母一边煮汤圆一边念叨,“八月十五云遮月,来年十五雪打灯,还真是不假。”

    郭父在院子里扫雪,扫着扫着脸色剧变,他捂住心口,一头栽倒在雪堆里。郭母扭头看到郭父歪倒了,吓得勺子掉进锅里,溅起的热水烫到手了也不自觉。

    郭母飞奔到郭父跟前急切地喊:“强爸,你咋啦?你可别吓我啊!”

    “快叫强子,我怕是不行了。心口揪疼,喘不上来气……”

    还没等郭母喊,强子就从屋里冲出来,“爸爸您怎么啦?您先别动,我抱您上车!”

    郭自强高大的身影抱起干瘦的父亲,眼泪差点下来了。都怪自己,父亲从年前就心口疼,直到现在实在忍不住了才让他送医院。这几天他就从没问过父亲的病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失职啊!

    郭自强抱着父亲一步步走下石阶,把父亲轻轻放在车后座上。开车走到村口,照样被郭大国拦了下来,郭自强说父亲病重实在捱不住了才想要上医院的。

    郭大国伸头看向郭父,“你没事吧?”

    “死不了。”郭父勉力笑笑不再说话。

    看着郭父有气无力的样子,郭大国赶紧放行。

    郭自强行驶在主公路上,经过村庄时也有盘查的,他们看到郭父病得确实厉害,只好放行。

    郭自强扶着父亲走进县人民医院,挂了急诊。县医院里还算正常,并不像网上传的那样严重,唯一不同的就是人少了点儿,所有进来的人都得从上到下严格消毒,做核酸检测。

    做一次核酸检测12元钱,且需要天天做。这就是从2020年起新增加的一个全民项目,以至于刚初生的孩子们在三年后,一见到穿白大褂的医生,都会主动张嘴做核酸检测。

    查血、验尿、脑电图、心电图、磁共振一溜检查做下来,郭父被确诊为心脏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也就是心梗,需要放支架才能让血液畅通。

    郭自强给父亲办理了住院手续,护士给挂上针水先暂缓病情,等过了疼痛期再做手术。挂上半天的针水后,郭父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种病不能等,再说疫情还说不定会发展到哪步,医生们决定,郭父的手术就定在第三天,医院约了BJ的专家会诊并监督做手术。

    郭自强给妈妈打电话,说父亲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住几天院就能出院,劝她不要担心。又打电话给郝乐,让他安心呆在家里照顾好妈妈,不要出去惹事。郝乐嘴上答应,安慰郭母几句后就出了门,上村路口当志愿者去了。他不能告诉郭自强,怕他骂他没良心。

    现在的心脏搭桥手术很简单,不用开胸破肚的做大手术,只需在手腕桡动脉或大腿股动脉处开个小口,放一个动脉鞘管进去,建个血管通道,然后造影,把指引导管放入通道,导管里面有个金属导丝,是防止导管乱跑或折断的……

    听着医生的解说,虽然手术过程并不复杂,但是人的血管就那么细,一旦出现破壁,后果不敢想象,郭自强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一切注意事项都做完毕,医生让郭自强签手术知情书。郭自强看着那些“如果手术中发生生命危险该负有的责任条例”,手不由得发抖。

    手术顺利进行,从导管里放进去的球囊走到病变处后顺利打开,球囊把瘪了的血管撑起来后功成身退,这时候支架就上场了。

    手术是BJ专家在电脑上视频指挥操作的,一切顺利。

    郭自强候在手术室外,心里一遍遍祈祷父亲平安。

    回想往事,历历在目的都是父亲的温和性格。他从不与人争抢,他就像圪蹴在墙跟前的小草一样不起眼。

    农村的父亲大多是高声呵斥孩子的,他们生怕邻居听不见自己在行使做父亲的权威。而郭父不一样,他的温声细语直接影响到郭自强,让他成长为一个温润如玉的阳光男孩。

    手术室门紧闭,“手术中”三个红色字体静悄悄地亮着,越是亮的时间长,越是煎熬人。

    郭自强后怕起来,这病如果是急性的话,父亲也许就静悄悄地走了。

    父亲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挣扎了大半生,为他付出太多太多。

    在他闯荡深圳的那些年,父母经常接济他生活费。创业缺资金,父母把仅有的二十万都拿出来给了他。

    父亲的恩情还没报答,怎么就得这毛病了呢?如果父亲出事,他将悔恨终生。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不灭,郭自强就一直站着,父亲不会有事吧?父亲真出事了该怎么办?他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啊。

    这时候,郭自强才恍然理解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真切含义。想着念着,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

    郭父醒来时已是晚上,病房里的白炽灯刺眼,郭父蒙了,这是在哪里?看到打点滴的袋子,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刚做了手术。

    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病人。他转头看到儿子趴在病床边打盹。郭父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头,有气无力地喊,“强啊,地上凉,那里有闲床,去躺躺。”

    郭自强蓦地惊醒,忙向点滴看去,还有大半瓶药液,这才放下心来,内疚道:“我怎么就睡着了呢?爸,渴了吗?”

    “有点渴。”郭父有气无力回答。

    郭自强向门外走去。不一会儿拿来棉签和热水,用棉签沾着热水给父亲润唇,“爸,我刚刚问了医生说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不能吃饭,您先忍忍。”

    郭父贪婪地咂着唇,“没事,爸不觉得渴了。这次手术得花多少钱啊?”

    “三万多吧。”

    “那么多?我和你妈得攒好几年呢!”

    “爸,刚做完手术您先别说话,多休息一下。您听我说,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没有您了,我就再也没有爸爸了……”郭自强说着又哽咽了,“用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个事。再说了,咱们的农村合作医疗能报销些,我前几年给您入的保险也能报一部分,咱们这次花不了几个钱的,您就安心养病吧,一切有您儿子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