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城区的村道上有一棵大榕树，树下围了一群人，圈子中央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似乎在下棋。

    “岛津君，他们在下棋，我们过去瞧瞧吧。”

    “你下棋技术一般，凑热闹做什么？”

    “你看你看，他们下棋有钱赚，你真的不去？”

    “真的有钱赚？我棋艺高超，不去赚这笔钱太可惜了。”

    “走走，咱两一起赢钱去。”

    严真站在哼哈二将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两二货往人堆里挤。

    人群里两个人若无其事交谈着，听了半天却一句也听不懂，像是在说江湖黑话。

    这两个傻子，今天八成要吃亏了。

    不多时，川上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赢钱了。

    严真找了一个树荫处，坐在大树下乘着凉，默默观察棋摊那边的动静。

    川上莫名其妙开始输钱了，换岛津上，人群中又有人开始用江湖黑话聊天。

    严真瞧了半天，没瞧出对方套路，大概率有不少托，至于怎么合伙骗钱没看明白。

    又过了许久，哼哈二将竟然和棋摊上一群人吵起来。

    “你们使诈，骗了老子十几块大洋。”

    “谁骗你了！怎么骗你了？把话说明白，否则老子撕烂你的嘴。”

    “你吓唬谁呢，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

    双方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差点打起来。

    不多时，哼哈二将粗鲁的被人丢出来，扔到地上。

    严真全程观察，这才发现棋摊上的那群人，除了哼哈二将，全都是一伙的。

    “你不是说能赚钱吗？”

    “你不是说你棋艺高超吗？”

    “他们就是一群骗子，棋艺高有什么用？”

    “啊，老子的钱，老子的钱啊…”

    严真静静的瞧着哼哈二将痛心疾首，骂骂咧咧的滑稽模样，突然明白了老鬼子找这么两个货色做伴的用意。

    时局动荡，山贼盗匪骗子乞丐遍地都是，有这么两个二愣子替自己趟雷，多少能躲避一些危险。

    路还长着，慢慢走吧。

    三人一前一后又走了十多里路，远远的瞧见一座院子敞开着门，几个人围在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

    越走近听到的争吵声越激烈，哼哈二将不长记性，屁颠屁颠的又跑去瞧热闹。

    “快来快来，这里有大姑娘，小媳妇。”

    川上眼睛发亮，喜滋滋的招呼岛津过去。两人踮起脚，伸长脖子往人群里瞧。

    严真四下瞧了瞧，没什么危险，也跟着悄悄去瞧热闹。

    又不干啥，凑个热闹，总不会有危险吧。

    院子外似乎是一群做生意的，在那讨价还价，争执不休。

    院子里有十多个麻袋，还有几个脏兮兮怯生生的女子。

    “你这是强买强卖，人是我带来的，我说一百块一个就一百个，少一分都不买。”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这几个女人哪里值这么多钱？”

    “你买不起就别买。”

    “小子，别耍这一套，老子见多了，你不就想吃封相钱吗？我告诉你，敢和老子耍花招，活腻了。”

    “谁稀罕你那点破钱，出不起价还怪我耍赖，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

    严真有些瞧不明白，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到底谁是谁。

    “小兄弟这咋回事？”

    严真转过脸，发现川上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

    “我也是路过，不知道。”

    “大兄弟，你知道咋回事吗？”

    旁边的看客瞧着哼哈二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耐烦解释。

    “这个院子是渣子行的人，左边的那个是纤手，右边的两个是卖家，袖着手的几个是买家。”

    “渣子行？纤手？”

    哼哈二将面面相觑，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态。

    看客瞧着两人憨憨的模样，摇了摇头，继续解释。

    “中年男人狮子大开口，咬死一百块一个。

    价格谈不拢，买卖做不成了，所以吵起来了。”

    “那要是我瞧上了哪个姑娘，也出的起价，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们谈买卖啦？”

    川上这个老色胚，简直没救了。之前贪财上当，这会见到女人，又挪不开脚了。

    “你若真看好了，给了封相钱，就和渣子行谈价格，谈拢了，给卖家订金，回去凑齐钱，找纤手领人。”

    “为啥非要先订金，不能一次性给钱当场领人走？”

    “谁身上带那么多钱，身怀巨款出门，被人盯上偷了抢了咋办。”

    川上觉得那人说的很有道理，悄悄将岛津拉到一旁商量。

    “要不咱俩一人买一个，到了奉天，置一座宅院，两个丫鬟伺候，如何？”

    “倒是不错，我就是有点怕，再被人骗。”

    “这回不一样，这回他们不是一伙的，又有这座院子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会有事的。”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

    严真默默听着，也不吭声，任由这两人折腾。

    他倒想看看，自己不插手的情况下，这两个二货还能惹出什么事端出来。

    哼哈二将商量好了，笑嘻嘻挤进院子里，嚷嚷着要看姑娘，价钱不是问题。

    渣子行的人一看又来了两个大主顾，顿时喜出望外，生意又盘活了。

    两人挑挑拣拣，选定了两个大眼睛姑娘，和卖家谈好了价钱。

    付了两块钱相封钱，又付了定金四十块，买卖就这样轻轻松松谈妥了。

    两人拿了收条开开心心找地方吃了个饭，酒足饭饱之后，川上左右瞧了瞧，贼兮兮的将兜里的钱分成好几份，分几个地方藏起来。

    岛津一脸迷茫，不明白这个胖子又在折腾什么。

    “川上君，你搞什么名堂？”

    “财不露白，你把钱都放一块，钱袋拿出来，有多少家底都被人瞧见了，被小偷惦记上可就麻烦了。”

    严真躲在哼哈二将身后，瞧着两人傻乎乎，自做聪明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要是碰上龙猫那样的贼，就川上藏的那点钱，分分钟钟被掏干净。

    这两个二货钱要是没被骗光，索性让我偷了出去，正好练练手。

    “青木君，青木君。”

    严真抬头望去，发现川上在向自己招手不理他。

    川上眼见青木君背过身，不理睬自己，不免急了，一颠一颠小跑着找过去。

    “干嘛，做贼呀。”

    “我有一个疑问想问问青木君。为什么你听不懂棋摊的人说话，在渣子行的院子里，也看不懂他们的行当。你到底是不是在中国长大？”

    “你不也懂中文，识汉字，你不也听不懂。”

    “那不一样，你是土生土长的，我毕竟外来的，听不懂很正常。”

    “你整天呆在日本小岛，没见过世面。中国那么大，随便找个南方地区的方言，外地人一句都听不懂。”

    “我还以为青木君多才多艺，无所不能呢。本来还想找你帮忙听听里面的门道，看样子只能靠自己咯。”

    哼哈二将睡了个午觉，快到黄昏的时候，这才去找渣子行要人。

    严真悄咪咪跟在两人身后，等着瞧好戏。

    他远远的瞧见哼哈二将进了渣子行的院子，没多久便听到激烈的吵架声。

    他凑近院子，细细聆听，大概听明白了，似乎是卖家卷了订金跑了，姑娘们也跟着消失了。

    哈哈哈，果然又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