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应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雷米这才看清楚躺着的田老板，只见男人皮肤蜡黄、嘴唇发白，头发披散着，眼神里似乎没了光彩，似乎生命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的样子。

    田老板朝雷米二人抱歉道：“咳……田某无法起身……相迎二位客人，实在是失礼了，咳咳……书都在架子上，您二位……咳……随便选，钱放在桌上就行。咳咳……”

    见房间里再无其他人，雷米也大概猜到田老板现在的处境。

    “田老板误会了，本公子找你是打算印书。”雷米开门见山。

    田老板听见雷米的话又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此事不成……田某身体有疾，若随意应下公子，实恐耽误公子之事，让公子白跑一趟，还请公子勿怪！咳咳……”

    见这田老板这样说，雷米顿时对其升起不少好感。

    所谓“应人事小，误人事大”，这田老板虽身体有疾，书局败落，却不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随意答应客人，就此气节和以客为先的觉悟，此人值得雷米合作。

    雷米问道：“既如此，请问田老板，您这书局可愿转手卖给我？”

    “咳咳咳……”

    又是好一阵咳嗽声，待稍微平息，田老板才挤出一字：“卖！”

    这时候小乞丐也听到了几人谈话，顾不得什么吃食，赶忙跑进来把田老板扶起来，给他顺气。

    手里一边忙活，嘴里还一边替田老板解释：“这书局田老板已经在牙行挂着了，要是能入了少爷您的眼，我立刻找牙行的人来。”

    雷米没着急答话，先问了句：“田老板打算多少银子转这书局？”

    不等田老板回答，小乞丐已经替他答了：“这书局田老板挂在牙行是打算出五百两现银。”

    “咳咳……客人若实心要，价格还可以谈。咳咳……”田老板急忙补充，好像生怕雷米嫌价格高问了就走似的。

    雷米继续试探：“田老板如此着急卖这书局，可是打算用这钱治病？”

    小乞丐说起这个就不忿：“原本这书局是要卖八百两的，田老板就是因为治病着急用银子才把价格降到七百两。

    结果这事被那伙恶人知道了，非要二百两买下，不给就捣乱，从牙行来的客人前前后后被那些人赶走了好几拨，要不是那些人，田老板也不会五百两卖祖产。”

    田老板叹口气：“只能怪我识人不清，才惨遭此横祸，这书局在我手上也留不了多久，客人您说个价，合适咱们就叫牙行的人去官府把事办了。”

    听田老板和小乞丐这么一说，雷米懂了：“在牙行捣乱的人……”

    “就是那婆娘之前的夫家，田老板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收留她，真是祸害！”小乞丐越说越气。

    “小磊，算了，都过去了。”田老板反倒对小乞丐安慰起来，看得雷米一阵无语。

    见两人扯远了，雷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田老板，我这次来是打算买下这书局不假，但若是可以，我希望田老板留下继续为我操持这书局。”

    田老板苦笑着，泪珠大颗从眼眶落下：“咳咳……承蒙您看得起，田某若是身体康健……咳咳……不说给您做掌柜，就算……咳咳……当个长工田某也愿意，可田某这身体……”

    雷米不在意道：“田老板不必担心，你这身体我看好得很，吃药调理调理一定可以康复，既然田老板没有意见，那咱们就说定了。”

    小乞丐听见雷米敲定，立马来了精神：“太好了，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牙行的人来。”

    说完小乞丐一溜烟跑了。

    雷米转身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自里头倒出一粒丹药，若是雷磐在这里，他一定认得出，这就是雷米上回给他的“急效药”。

    雷米把拿起桌上的壶，随手倒了杯水，拿到床前，也不顾那床沿脏乱，直接坐在田老板身旁道：

    “田老板，这颗是补益身体理气顺肺的药，您试试。”

    田老板看着眼前这公子衣衫穿戴皆是精品，自己平日为人也从未得罪过这样的公子，且从这公子的贵气看必然与那伙恶人不会相识。

    思虑再三，田老板终是没有拒绝，当即把雷米的“急效药”用水服下。

    田老板万万没想到，这公子给的药效果竟然这样神奇，自己之前也花了大把银子吃了上百副药，可都比不上这公子给自己吃的这一颗起效。

    雷米观察田老板的脸色，发现他脸上的蜡黄一点点转变正常，唇色也比刚刚好看许多，默默点了点头。

    刚刚不停咳嗽的田老板也意识到，自己仅仅吃了这位公子一颗药，不仅乏力的症状有所减轻，就连咳疾也不再发作。

    联想到一种可能，田老板顿被时吓得面如土色。

    恰在此时，小乞丐带着牙行的人顺利回来，远远地就传来小乞丐的说话声。

    “田老板，我刚刚去牙行的时候，还见那伙人蹲守在牙行门口呢，里头只要出来客人他们就上去盘问人家是不是要买书局，老吓人了，要不是我去请人……诶？你怎么了！”

    小乞丐显然也看到了田老板的情况，顿时大惊失色：“快快快……快让我摸摸……”

    一个箭步冲上前，小乞丐把手从田老板的领口伸进去，朝他背上仔细摸了又摸，半天才松了口气：“没有汗，吓死我了！”

    田老板脸色难看：“小磊，我都要死了，你还关心我有没有汗，快，你赶紧去厨房把灶台后面坛子里的钱拿去给我买身寿衣，要快！”

    见田老板这种反应，雷米楞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这事了。

    谁知小乞丐一点不慌张：“不用了，田老板，你死不了，你要是不放心，我找个郎中给你看看。”

    雷米直接摸出一锭元宝给小乞丐：“去请郎中来吧。”

    小乞丐接过元宝什么都不问，直接撒腿就跑。

    不一会儿，小乞丐带了郎中回来，又把银锭子还给了雷米。

    “劳烦大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田老板忐忑道。

    郎中看了田老板的面色，不敢大意，立即上前搭脉。

    片刻后郎中摇了摇头，田老板吓得差点哭出来：“大夫，有什么您直说。”

    郎中抬眼对田老板没好气道：“你不过就体虚了点儿，也用得着急忙把我看人家请来？害老夫白来一趟！”

    田老板听郎中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翻箱倒柜找了些银钱千恩万谢送走了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