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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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劫后余韵

    当看到自家哥哥胸前漂浮的不详红色后,

    林苏就再也不相信十字架代表着上帝的救赎了。

    ……

    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坍缩特殊病房。

    林沐朦胧地睁开了眼睛,晨曦照进病房,他看清了身旁趴着睡着的少女洁白的脸蛋两道清晰的泪痕。

    意识开始恢复,昨天的回忆开始复苏。

    剧烈的头痛让他不禁出声。

    但是他还是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亲手拔出花朵……

    看到了自己唯一亲人脸上的恐惧与痛楚……

    然后头痛欲裂。

    大脑昏厥。

    直到现在。

    “哥……”眼前的少女被声音惊醒,她看着林沐,眼睛湿润。

    “你终于醒了啊………”

    随即她已经抱住了林沐。

    “头好痛……”林沐勉强挤出一句。

    “你没事吧……”

    “我好好的呢。”林苏带着哭腔。

    “那就好……”林沐声音很虚弱,大脑似乎要炸裂开来。

    眼前一黑,又陷入沉眠。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窗帘紧闭,漆黑一片。

    林沐能感觉到自己手上吊着的点滴瓶,

    听到了旁边心电监测仪发出的机械音。

    头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痛。

    缓缓起身,身边空无一人。

    他突然想出去走走。

    点滴瓶挂上输液架。

    推着缓缓走出病房,

    苍白的灯光,照亮了医院的走廊。

    林沐不知道要去哪,

    他只是无言的走着。

    病号服松松垮垮,胸前一朵花的形状若隐若现。

    ……

    回到病房时,点滴瓶已经在护士站换了新的。

    月光填满了房间,给坐在窗台上陌生的少女披上一袭银裳。

    少女看着月亮,林沐只能看到她朦胧的侧脸。

    “抱歉,走错病房了。”

    林沐意识到这不是他的病房。

    “等等。”背后的声音叫住了正要打开门的林沐。

    少女轻盈地跳下窗台,慢慢走近林沐。

    林沐看到了她苍白的病态脸庞,身形瘦弱,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仿佛一碰会倒下。

    “这是你的病房呢,我才是外来者,抱歉。”

    她脸上浮现出歉意的微笑。

    “额……有什么事吗?”林沐明显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

    “你也是坍缩里的幸存者吗?”

    女孩仍笑着,说完又转身看向月亮。

    “对……”

    林沐说道一半突然愣住,

    他看到了,

    在月光下,少女肩膀上,

    那溃烂的皮肤,

    和他在坍缩区里见到的半阴,

    一模一样……

    江州这次突如其来的坍缩打破了这座城市的平静。

    一夜之间,

    几乎所有的救援力量被发动,

    天空中下着沥沥小雨,

    运输救援物质的货车驶过泥沙。

    城中村,老街。

    废墟之中,建筑和人的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救援仍在进行,

    无论是军人,消防员,

    还是无数的志愿者。

    急促的步伐踏过泥泞,

    抢救着每一条可能存活的生命。

    即使挖出来的是腐烂的的尸体,

    即使周围环绕着无数绝望恸哭。

    即使上天已经在为伤死者下起了沉眠于大地的雨水。

    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情况怎么样?”

    救灾指挥部里,一个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文件,

    眼边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焦急的神态让刚从泥泞中跑回来的钟璟急忙拿出了抱在怀里的报告。

    “三年前的锦州的那次悲剧,在江州复刻了……”

    钟璟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悲痛。

    “……现在救出了多少人?”

    “城中村那边,因为有异能者提前破坏了核心,现在还在紧张的救援中。”

    “可是中心公园那边……”

    语言中断了一下,似乎在准备,似乎在酝酿。

    “……无人生还……”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艹!”

    中年人怒爆了句粗口,丢出了刚拿到手的文件。

    无数的a4纸在空中飘散,

    像是祭奠的白花,

    终究是被地上的泥泞浸透。

    ……

    “你现在伤的很重,平时还是不要出去走动了,安心静养吧,能在坍缩里活下来,你也算是命大。”

    “好,谢谢医生。”林沐谢别了面前的医生。

    “哥你昨天出去乱跑了吧?”旁边林苏脸上一脸担心。

    “没事,你哥命大着呢。”林沐笑着回答。

    “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人获救了啊?”

    “你说的是小黎姐吧,她是双系异能者,也就是我昨天见的朋友,没有她我估计也得死。”

    林苏小声喃喃道,手里正削着一个苹果。

    “幸好啊,我们都活下来了。”

    “好了,别感慨了,活下来了就好好养伤,不要再出去折腾了。”林苏把削好的苹果放到林沐的嘴边。

    “没想到有一天要你来照顾我啊。”林沐笑着咬了一口苹果。

    “哥,那个十字架……”林苏脸色一沉。

    “不要再戴了好吗?”

    林沐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来的语气:

    “你说什么傻话呢,那是我们爸妈给我的啊,怎么可能说不戴就不戴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变成那样子了……”

    林沐沉默,看向了床头柜上闪着金属光泽的十字架。

    “放心,我不会变成那样子的。”

    然后笑着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

    林沐身在的坍缩特殊病房,是专门为在坍缩区里受伤的人设立的,

    但是这里从未人满为患过。

    因为能到这里的,

    都是能从坍缩区里活着回来的人。

    异能管理局,

    “局长,政府那边电话要打爆了,问我们怎么回事。”

    办公室坐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

    助手在旁边不断的说着。

    窗外的小雨变成了大雨,冲刷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唉……”

    “叫局里所有人,在不会造成二次伤害的前提下,马上去灾区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好的。”

    助手刚出门,就进来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员。

    “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容分说的语气。

    苏许然从容站起,

    他早就准备开始迎接这一天了。

    医院,

    病房外逐渐嘈杂,急促的脚步声,撕裂的痛苦声,无力的求助声。

    林沐听到了所有,今天早上的新闻也报道了现状。

    他又想出去走走,

    撑着身体,推着输液架,

    趁着林苏回家拿换洗的衣服的空档。

    他溜出了病房。

    穿过伤痛,穿过嚎哭。

    直到他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房间,透过门上的观察窗。

    他看到了昨天从他病房里跑出去的少女。

    环顾四下,医生和护士都忙于抢救伤患。

    没人注意他,

    于是他悄悄打开了房门。

    “唉……?”

    病床上的少女显然对于林沐的突然到访有些吃惊。

    “嘘。”林沐中指抵住嘴唇,意示少女不要出声。

    “昨天名字都没有问过你呢。”

    林沐坐在了病床旁边。

    “苏司纯。”女孩声音很轻柔。

    “你呢?”

    “林沐。”

    “昨天来我那是有什么事吗?”林沐语气平和,脸上挂着笑容。

    “看看新来的邻居。”

    苏司纯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医院可不是家啊。”林沐笑着调侃

    “是喔,这里就是我的家。”苏司纯脸上有了淡淡微笑。

    关上的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林沐还未完全理解的这句话。

    秦云名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好啊老沐,我和林苏就回去拿个衣服,你就在医院……”

    随即秦云名看了看在病床上了的苏司纯。

    “……撩妹?”

    “什么?!”

    林苏直接一脚踹开挡在门前的秦云名。

    “不是,我单纯来看个朋友而已。”

    林沐看着虎视眈眈的妹妹,连忙解释。

    “还有你又来干什么?”

    马上把话题转到秦云名身上。

    遇事不决,兄弟来挡。

    林沐这招屡试不爽。

    “斯~~”秦云名揉着自己的腰扶着墙撑起来。

    “当然是来看你了,哥们你是真勇啊,祝福都没有敢进四级坍缩区,还能活着回来,nb。”秦云名竖起了拇指。

    “碰到那个双系天才了,也算运气好。”

    “这是老天爷都不想让你死啊。”

    秦云名笑着拍了拍林沐。

    “咳咳……你tm轻点,等会进坍缩区没死,倒被你拍死了。”

    “哥,这位是……?”

    林苏狐疑的指了指病床上的苏司纯。

    “啊……这我朋友。”

    “不是哦,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来人家病房找我了呢。”

    苏司纯一脸坏笑。

    不是哥们你在一幅受了委屈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啊啊?!

    林沐心中升起一股凉意。

    “啊,原来是这样啊。”林苏嘴角抽搐了一下。

    “哥,我觉得我们要好好交流一下了。”

    然后林沐就看到自家妹妹“一脸核善”地向自己走来。

    “不是,林苏你听我解释……”

    “有好戏看喽。”

    靠在窗边的秦云名幸灾乐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