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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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左車认负长短剑 云儿痛焚活死人(下)

    左車暗想,你不是刚刚说自己像个男儿性格吗?轮到这换药的事情,又说自己细致了?

    云儿连拉带拽,把左車按到板凳上坐好,命小厮取来药布,强行给左車换了药。“下回和女人打架,你可别又心软啊!凡是会打架的女人,都有几分狠毒!你一时心软可是要让自己要遭殃的,记住了吗?”

    左車嗯了一声,马上联想到另一个和自己打过架的女子,不禁又牵挂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她师父的虐待。

    项梁、赤龙也凑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云儿给左車包扎停当,项梁作揖道:“姬堡主,多谢不计前嫌,又盛情款待,项某受家父所托,要赶往下相军中,不敢久留,就此别过。”

    云儿道:“哪里话?来我牧云堡的客人若喝不上三场酒,别想下山!”

    项梁道:“多谢堡主盛情,项某确实不敢耽搁。前日与三爷一起的,还有鬼婆婆师徒,项某担心家父和侄儿的安危,所以还是尽快赶回军中好些。”

    “那老太婆啊?是了,她也是受了秦国人指使,就是不清楚秦人为何要跟你过不去!她受了秦人什么恩惠我也不知。要是我知道原委必定奉告。那鬼婆我也听闻过,但是未曾见过,只知道她的手段阴险,你还是需要提防着。不过话说回来,她纵使阴险,令尊麾下有十万大军,她师徒几个女流,又能奈何?”

    “话虽如此,还是放心不下。实在有负盛情,还是放项某今日赶回去吧。”

    “我这里的好酒你确定不再尝尝了?”

    “哈哈,项某无福,不过左車兄弟可以陪你再痛饮几日!”

    云儿有些兴奋地:“左車不走?”

    “啊,是啊,在下要赶回临淄,与兄弟们汇合,和项世伯怕是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项梁道:“左車,你我相识不过半月,却感觉自小在一起般,真是相见恨晚,现在又不能多聚几日,颇有些遗憾。你现在腿脚不便,最好在牧云堡里歇息几日,我等合纵抗秦,来日方长,只能后会有期了!赤龙此次且随我回去,然后我再请他护送卫晖先生到临淄与你汇合;带来的这些随扈都是我府上有点功夫底子的,暂且使唤着,在路上好有个照应。”

    左車道:“如此安排甚好,只是左車独来独往,用不着随扈,还是让他们跟着项世伯回去吧。”

    云儿道:“对,打发他们回去,不然我庄上又多些吃白饭的!就留左車弟弟一个,跟我好好喝半个月!”

    左車腼腆道:“半个月?怕是不敢应承姐姐,再歇几日,左車也要赶回临淄了。”

    云儿道:“说好了至少三场酒,他们赖了,你可就别想赖了!再说,你们要合纵抗秦,可想算我牧云堡一份?”

    左車道:“牧云堡实力雄厚,高手如云,若能联合抗秦,当然是最好!”

    云儿道:“他秦贼欺我,诓我为鹰犬,我牧云堡定要报此仇而后快。不过,要我入伙,先喝半月!”

    项梁也劝道:“哈哈哈,左車你就安心住几天吧,算算时日,赤龙护送卫先生回到临淄最快还需半月,你自此往北,五日内必到临淄,赶回去也没甚么要紧事!”

    左車推脱不掉,只得答应。

    饯别项梁等人,左車独自在牧云堡小住,跟云儿姐姐每日相谈甚欢,时而比试剑法,切磋武艺;时而讲讲各自的身世,于是愈发投缘,愈发惺惺相惜起来。

    左車自幼在军中长大,父亲早亡,祖父李牧带着他南征北战,曾一同大破秦军。十六岁时,祖父遣他去临淄学艺,实则是使他远离战乱。在临淄客居四载,先后结识了姜绪、范穆和伊紘等人,意气相投,结拜为异性兄弟。

    姬云儿父亲也是早亡,甚至连父亲长什么样都已忘却。长兄为父,于是牧之从小待她如掌上明珠,另外两个哥哥也是对她十分宠溺。云儿天赋极高,虽然练得都是姬家的刀剑拳脚,但是造诣远胜三位哥哥,因此十八岁便打出了名声,江湖上排行第七。因为醉心武学,同时舍不得三位哥哥,至今尚未婚配。在战国时,十七八岁的姑娘未嫁已是少有,所以婚姻大事曾一时愁煞了她的几个哥哥。过了二十,几个哥哥也不愁了,想着这么武功高强的女子,眼界甚高,当今世上也难有云儿看得上的人。如今,云儿已经二十四岁,姻缘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

    不过各位看官,这少女怀春乃是人之常情,云儿表面上是醉心武学,其实是一直没有相得中的人。跟她武功造诣仿佛的,至少都是三四十岁的已婚人士,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看不上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如今云儿遇着一个俊朗后生,外形、武功、计谋、人品样样出类拔萃,你要她心里头没有半点念想怕是不可能。所以您看的没错,左車又惹上桃花了!

    而左車心里呢?他也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少年,今年刚刚二十,之前被遣往临淄时,祖父曾要许他一门亲事,当时左車不肯,李牧宠爱孙子,也就随他了。接下来四年,李牧忙于军事,也无暇为左車操心,所以左車近些年都跟姜绪几个兄弟厮混,跟云儿拉着手,怕是生平第一回和同年纪的异性有肌肤之亲。孙昭呢?左車喜欢,她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打杀的时候有点御龙仙子的味道,委屈的时候又楚楚可怜,所以左車本能地想保护她。云儿姐姐呢?左車钦慕,她年纪轻轻,武艺超群,为人处世颇为老到:当机立断时有点霸气的御姐范儿,细腻温柔时也有种被姐姐呵护的温暖。更主要的是,云儿的男儿性格使得她颇为主动,这和孙昭不同,左車往往猜不透孙姑娘的心思,可云儿却相反,出奇地直率,这让左車觉得和云儿姐姐相处起来更轻松些。

    住到第三日,二人已经相当投机,御之和伏之看在眼里,觉着这个后生的确是个旷世的人物,于是有心要撮合妹妹与左車。

    是日酒宴上,御之问左車道:“李公子可曾婚配?”

    左車瞬间脸就红成了醉虾,“二爷,左車尚无妻小。”

    “李公子可有意中人呢?”

    左車迟疑,不知道孙姑娘算不算意中人,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伏之知道孙昭的存在,故意道:“二哥,依我看李公子这样的才俊,定要匹配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应该是打得过他的才好!”

    御之道:“说的是,李公子以为呢?”

    左車为难,不知如何对答。

    云儿抢道:“二位哥哥别阴阳怪气的了,为难他作甚?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两个要说什么?妹妹我可不想理会。”

    伏之道:“本来我等也不想理会,不过哥哥们最了解妹妹的心思,难道不顺你意?哈哈哈……”

    云儿端着酒杯上前,“喝酒!此事休要再提,损我颜面!”

    御之道:“妹妹莫急,还是听听李公子意见吧。”

    左車道:“此事本应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左車现在已无亲长,恐怕需要我结拜的大哥帮我主持。不过,我祖父武安君新亡,三年之内应当守孝,恐怕不宜谈儿女之事。”

    御之道:“唉,那是你们士大夫的旧俗,我们江湖人不讲这个。大哥也是新丧,妹妹想嫁,随时可以嫁!”

    见左車还是沉默,伏之故意怒道:“是不是嫌弃我妹妹比你年长?”

    左車道:“岂敢岂敢,姐姐正是青春年华。”

    看逗着左車好玩,云儿也道:“青春年华,然后呢?接着说。”

    “姐姐武功盖世,直爽豪迈,是世间难得的……难得的好女子。”心里话被逼着说完,左車脸更红了。

    云儿道:“世间难得的好女子?武功盖世,直爽豪迈?算你有眼光!那我的容貌呢?”

    “姐姐莫再逗左車了……”左車羞得深深埋下头去。

    云儿过来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又追问道:“我的容貌如何?”

    左車道:“姐姐容貌……好……很好!”

    “什么叫很好?你是读过书的士人,就没有点形容之语?”

    “嗯,姐姐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行了,别想到什么背什么。又不是先生在考你,再说我可不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哦,姐姐是‘窈窕……好女’。”

    “好啊,你还把‘淑’字改了?说不出口是吧?我在你眼里,就一点‘淑’都没有?好,让我好好收拾你一下。”说着,云儿就上手挠左車。

    左車边跑边求饶道:“姐姐饶我吧,姐姐饶我……”

    追逐了一阵,云儿追累了,道“饶了你了,刚才说的都是笑话,你在姐姐眼里啊,太嫩了。”

    左車道:“多谢姐姐饶我。左車还想问姐姐,究竟何日启程去临淄?”

    云儿顿了顿,“急什么?我姬云儿说话算话,在此休养半月,我便随你一起去临淄,会会你的那些兄弟们,一起商量商量如何给秦国那些羌戎制造点麻烦。现在嘛,给我把这两钟酒干了!”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