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疯了吗？”

    张贺口不择言的失声惊呼。

    “昔日，陈皇后以草人扎针诅咒卫皇后，牵连朝廷官员三千余人，而陈皇后，自此被废。”

    “赵才人以人偶之术诅咒陛下，牵连赵国世子刘丹及赵国三千余人，自此赵王被废。”

    “殿下，数十起巫蛊案，凡涉及巫蛊者，从来都是尸横遍野，血腥遍地，牵连甚广。”

    “万万使不得啊！”

    “此事一旦被陛下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张贺真的在劝。

    也真的怕了。

    巫蛊之术，对于大汉而言，犹如禁忌存在。

    不管是谁，沾染之上便是死路一条。

    而现在。

    他听到了什么，太孙亲自制造人偶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这些人偶都扔到了各个王公大臣的府邸。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还觉得，因为巫蛊案大汉死的人不够多？

    “唤你前来，不是为了听你陈述利弊。”刘进眉头一锁，毋庸置疑的命令道：“现在，我要让你，带着廷尉衙役，按图索骥，去找到这些木偶人。”

    “嘶！”张贺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盯着刘进，支支吾吾问道：“那，那，那找到之后呢？”

    “当然是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了。”刘进义正言辞的震声道：“以巫蛊之术诅咒他人，死路一条，涉及王公大臣，只有请陛下圣裁，是满门抄斩还是夷灭三族，全凭陛下之意。”

    吧唧！

    张贺下巴掉在地上的颤抖，毛骨悚然。

    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若是捅在陛下那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他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

    “若是此事被陛下知晓是太孙殿下在幕后主事，后果不堪设想。”

    张贺还是忍不住的劝阻。

    巫蛊案太过惊世骇俗了，诅咒人身死，恶毒无比。

    一旦泄露出去，陛下震怒，一定会降罪太孙，牵连太子，甚至走到那最不愿看到的一步。

    “无妨，本就是为了让陛下知晓。”

    “陛下若是不知，我还要想办法让陛下知晓。”

    “不过，想来也不用我自爆。”

    “毕竟，朝野上下都在盯着太子，风吹草动必然会被察觉。”

    “更何况，还有绣衣使者，逃不过陛下耳目。”

    “如此，你只需要找木偶人便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总而言之一句话，遇事不决，找陛下圣裁。”

    “身为廷尉监，除了陛下无人敢罢免你的官职，而你，可直禀天子，尽管去查便是。”

    刘进说的多了一些。

    吩咐的仔细了一些。

    尽可能的让张贺听清楚，听明白，

    免得在执行上，有什么偏差。

    “微臣，微臣……微臣！”

    张贺口干舌燥，大概理解了这位太孙的意思，可也没有明白太孙为何要这般做。

    尤其是，这究竟是太子殿下的主意，还是这位太孙殿下私自为之。

    若是太子意，未免胆子也太大了。

    若不是太子意，未免胆子也太大了。

    总之，不管何人指使，这胆子都太大了。

    “张卿啊，你身为太子属官，与太子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宫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太子被禁足，朱安世一事如头悬利剑，太仆卿一事扑捉迷离，丞相岌岌可危。”

    “更有昌邑王虎视眈眈，贰师将军一门心思和太子宫做对。”

    “你要明白，太子被废，太子宫属官从此之后便再无前途可言。”

    刘进唏嘘长叹，专门把这些话说给张贺听。

    他想要彻底废掉巫蛊之术，必须要有张贺的参与。

    只有廷尉，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皆在其抓捕审理范围之内。

    如此大规模的巫蛊查举行动，没有廷尉怎么能行。

    可张贺，直接大汗淋漓。

    瞅着这位突然性情大变的太孙。

    废太子！

    这样的话，放眼整个朝堂，没有人会这般说话。

    可这位。

    一言不合废太子。

    前日当着陛下的面说！

    平时张口闭口就是太子被废，废太子。

    可，您是太子之子太孙啊！

    一点也没有忌讳吗。

    行事真就肆无忌惮吗。

    真要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微臣，谨遵太孙之命！”可千言万语尽在腹腔之中，到嘴边之时，张贺却只说出了两个字。

    遵命！

    从他被任命为太子属官的那一刻起。

    他的命运，就与太子宫荣辱与共。

    而成为太子属官，不就是赌上了人生图一世的辉煌吗！

    太子登基，公孙贺便是全天下人所羡慕的幸运儿。

    太子被废，昔日临江闵王刘荣，前皇太子刘荣，太子属官如今可在朝堂之上见到一位！

    放眼太子宫属官，谁不想做第二个公孙贺。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以太子顺利登基为准。

    可对于大汉天下。

    太子之位，是最不稳定的位子。

    可是。

    太子宫中那位太子，令人唏嘘嗟叹。

    现如今。

    这位已经成年的太孙一副要扛太子宫大旗的样子，未尝不能一试。

    “如此，事不宜迟，张卿便去吧。”终于说通张贺和他一起干这大逆不道的事，刘进当即不再废话。

    事不宜迟。

    行动起来。

    赶在朱安世被活捉被公孙贺带回长安之前，完成巫蛊造假案，最大可能的减轻巫蛊之术对大臣臣子的威慑力。

    如此，就算是朱安世一案在他围追堵截下发生意外。

    公孙敬声一案也不会以巫蛊之术这种纯阴谋的方式落幕。

    不是尽人事听天命，是必须力保公孙贺。

    他，只要公孙贺清清白白的活着，能够主导卫霍系。

    “诺！”张贺当即领命离去。

    直到张贺离去，侯明这才站出来，如今，他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太孙殿下，白天我们还要继续吗？”侯明迟疑。

    木匠作坊夜晚不停工。

    一夜时间，又制造了两千多个木偶人。

    这两千多个木偶人现在已经被运到西城阁楼仓库里面了。

    可是。

    真的要继续扔吗？

    昨夜已经扔了那么多了。

    “继续扔！”

    刘进没有半分犹豫。

    “末将遵命。”侯明当即不再犹豫，转身离开，前去安排太子宫宿卫乔装扔木偶人。

    扔一件木偶人是扔。

    扔三千木偶人，一万木偶人，也是扔。

    这就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