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披着外套颠下楼，洗了澡神清气爽。

    刚才上楼上的时候，屁股缝里都是黏黏的血迹，黏闷得好像盛夏去打了一场球一样。

    下来正碰上张元璞拿着扫帚扫两人的尸灰，仿佛地上就是简单地有些土而已。

    俊美的不像样的少年，坐起家务活来也是接地气的有模有样。江南不知道的是在山门上，张元璞扫地也是造诣颇高，被师父，师兄弟们笑称是百年一遇的扫地奇才。这在年幼时，骗张元璞扫地是个好办法。

    “你下来啦”

    张灵儿脆脆的声音响起，妮子刚从浴室洗好出来，湿漉漉的头发用江南自用的脏毛巾高高裹住，小脸上挂着水珠，像盛夏微凉的早上，挂着露珠的荷花。整身套着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江南的紫金湖人24号大球衣，宽松的球衣刚好盖过屁股，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踏着刚刚被张元璞清扫过的客厅，淌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爷爷的老摇椅上，翘着腿，晃着脚丫，看着楼梯上愣住脚步的江南

    “嗯”

    江南缓过神来，下着楼，应了一声

    这姑娘岁数小是小，但是也是要什么有什么，不拘束不避讳，搞得江南老脸一红

    张元璞把尸灰一股脑倒进炉子里，两个人的灰量大的出奇，差点把火盖灭。

    炉里的火窜着灰缝，摇摇摆摆又挣扎了出来。

    张元璞摸了摸小西服屁兜，掏出来一个小物件，，咻的一下直丢给江南。

    江南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身体平衡还好不错，一个趔趄及时稳住，没有摔下楼来。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直板诺基亚手机。

    “给你个手机，好联络”

    张元璞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掏乱的屁兜，偎在炉子旁的小沙发里。

    “你们那么大个山门，2020年了，倒是用一个智能手机啊”江南嘟囔着，一边端详着小小的诺基亚手机，银色的，像自己小学偷玩贪吃蛇的那款手机。

    “没香火啊，你去拜拜山门吧。”张元璞窝在小沙发里，摸了个挖耳勺，挖着耳朵，懒洋洋的回答。

    “饿了，你家有吃的么？”

    张灵儿揉着肚子，眼巴巴望着江南。

    “出去吃吧，领你们去吃烧烤”江南不太会做饭，在家都是爷爷做，家里也没什么可以现成吃的，小区附近就有不错的烧烤店，江南之前常去。

    “但是现在贸然出去，我们不会有危险吧”江南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没事，云平师兄就位了”

    张元璞朝江南晃着手机，撑起身子。

    “好哦，云平师兄来喽，今晚能睡个踏实觉啦”张灵儿刷的挺起身来，叫嚷着，感觉这个名字让这两个小人充满了底气。

    “带路吧”张灵儿蹦出来，一边拽过在楼梯口拘谨着的江南，一边把脚丫踩进自己的小皮鞋里，头上裹着的毛巾滑落，露出来还湿漉漉的头发。

    少女蹬好自己的小鞋，三两步把江南拥到门前，开了门去。张元璞也默默跟在后头。

    一开门，江南才看到了小院的现在全貌。刚才在楼上只是看到泥土横飞，现在出来看清，差点没背过气去。小院子除了菜园面目横飞，泥土四溅，一个直径约莫两米多的一个大坑，以大坑为中心，扩散到满院焦黑，好像有一个小太阳在这里爆炸了。

    江南实在无法想象，身后推拥着自己的小姑娘，体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个自己不熟悉的世界，究竟有多不可思议。

    江南正震惊间，觉得背后一阵暖意，回头一看，后面推着江南的小太阳开始发光，张灵儿浑身流动着暖暖的金色流光，伴随的流光，湿漉漉的头发快速的散着热气，就回头的功夫，张灵儿的头发已经干掉了，整个过程不过三五秒。

    以江南理科生的头脑，以水的比热容，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蒸发这些水，恐怕要有上千度的高温可以做到。但是贴在江南后腰的小手，温温软软，并没有烫伤江南。

    张元璞，无所事事双手插兜跟着，仿佛这一切，是再寻常不过。

    本来就没多远的路程，江南惊讶到思索间，就踱步到了那家烧烤店。

    “你们这些小道士，不忌什么口吧”江南礼貌的询问着。

    “哪来那么多说道”张灵儿跑到江南前面，扎进不大的小店

    “老板，十串猪腰子，一箱哈啤，多加辣哈”叫嚷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好嘞！”店内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米五几，圆圆的脸被炭火烤的通红，硕大胸部被同样大的肚子顶在两边。拿着塑封的褶皱菜单，笑盈盈的立在一旁。

    张元璞也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缄口不语，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有些暗沉的天色，乌黑的云彩，但空气干燥的离奇，并不像下雨的样子。

    江南接过老板娘的菜单，随手点了几个菜。

    早春的庆城，忠于烧烤的人不在少数，小店八九桌，才约莫五六点钟，人已经坐的差不多满了。

    菜还没上的功夫，张灵儿已经开始扒蒜了，完全没有淑女的样子。

    “明天就去汉武大学么”张元璞冷不丁来一句，打破了长久的沉寂，也打断了江南的乱飞的思绪。

    “我请了两周的假，这是我假期的第二天”

    江南答非所问，爷爷的事情忙完，他还有大把时间，学校里没什么朋友，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除了学校他也不知道该回哪里，不小的庆城，仿佛没有地方存的下一个小小的自己。

    “明天我们两个领你去逛逛吧，散散心”，张元璞说话间并不专注，总在抬头看着反常的黑云彩。

    江南怔怔出神，从想到爷爷的思绪，一下子调动到这面前两人的复杂问题来了，说起来，虽然不熟，底细不清，但是救了自己一命是实打实的，江南犹豫的脑子，像是发动机启动失败，索性没有回答

    “你是江季老天师的孙子，也是他的弟子，说到底也是我们龙虎山自己的人，不要对我们戒心这么重”

    张元璞仿佛看穿了江南的心思，补充道。

    “去哪里？”江南像是被认领的孤儿，从孤零零孑然一人，忽然找到了组织，找到了这世界和自己的关系。从社会学上讲，江南重新找到了与社会的关系，也就重新又活过来了一些。

    “去寻仇”张元璞淡淡一句。

    “和谁的仇？”不说江南还以为是去旅游呢。

    “今天来要你命的人，东北器家，王炳，我们去灭门”张元璞补充说道

    “他们家还吃人肉呢，小江南可别怕怕呀”张灵儿阴恻恻凑过来，拍打着手上的蒜皮。

    “就我们几个么？”江南狐疑的说道，虽说两个小人儿手段都是不赖，但说到灭门，谁知道老王家门后蹲了几个人。

    “云平师兄正在帮忙”张元璞又抬头看了一样诡异黑云。

    江南循着望向黑云，忽的一条江南这辈子见过最粗的炽白色雷线，在黑云中蛇走向前，推进的虽慢，但坚定异常，亮光中像有人影。

    整个天忽的一亮，闪亮的雷蛇并没有声音，三五秒后才传来隐约约闷闷的一响。

    “云平师兄赢了”张灵儿搓着手，看了看天。

    “诶呦，打闪了哎”烧烤店里几个撸串光膀子大汉，头举又复低，这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特别，春天打闪而已。

    张元璞这才有些自然放松下来，回头看看出串口。“老板，串麻烦快些哈，打闪了，别一会下了雨喽”

    江南被惊嘴巴还没合上喃喃“打闪了打闪了”

    黑云缓缓散开，天又正常如它该有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