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张试卷，平时考试时间一张卷子都要2小时。

    教导主任没有亲自盯着他，而是坐到旁边自己的办公桌上改起教案。

    但他还是时不时抬头看戴普通一眼，一是确认他没有掏手机作弊，二是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少年发现题目都不会写而流露出的窘迫摸样。

    戴普通拧开笔帽，看了看办公室墙上挂着的闹钟。

    已经十点半了，写完估计要来不及吃午饭。

    想了想，他扭头道：“妈，待会你帮我去学校门口打包一份煎饼果子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数学试卷，好像都没有思考就下笔写起来。

    一边写，还一边念念有词道“老样子吧，加一包辣条，再来个卤蛋，淀粉肠也是必须的，你让那个阿姨帮我切成两半放进去，还有……”

    教导主任对着教案冷哼一声，对戴普通的好感再次降低。

    “知道了，再过半小时妈妈下去给你买，你先认真写。”叶清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

    此刻，她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

    是既怕儿子什么都不会写，又怕儿子写得太好啊。

    她踮起脚尖偷偷看了一眼儿子做的题目，但是只有小学文凭的她看不出儿子做得是对是错。

    戴建国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对妻子道：“那你陪他在这里做，我先去工作了。”

    叶清皱眉埋怨“你着什么急，不是已经请了半天假了吗？儿子非要直接读高三，你刚刚也不知道一起劝劝他？”

    戴建国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我相信自己的孩子，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先去处理工作了，等结果出来告诉我一声就好。”

    望着丈夫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叶清委屈地小声道“你就是懒，什么东西都扔给我……”

    她只好轻轻地拖来张凳子坐在儿子身后，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结果。

    ……

    写着写着数学卷子的题目，戴普通的内心逐渐被悲伤填满。

    因为，自己明明连题目都看不大懂，但在脑内芯片的辅助下却直接把答案写了出来。

    关键是自己写出来的答案他自己也看不懂啊！

    我真是一个卑鄙小人！

    少年在内心骂道。

    相比其他人，四点起十点睡，做了一本又一本练习册，写了一张又一张考卷，没日没夜地背单词背古诗词背公式，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自己呢？

    靠着外挂，什么辛苦都没吃，只是扫了一眼题目，就做出来了。

    我真该死啊！

    戴普通又想到，自己的出现，可能让本省这届每一名高考的学子，排名都下降一个名次。

    于是，那个他本可以考上双一流的心仪专业却被调剂到不喜欢的专业；这个她本可以上双一流学校却掉到重本；他又本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终于够到本科线却因为自己去上专职院校。

    因为自己，多少人的命运将会被改变啊！

    想到这一点，浓浓的愧疚之情席卷而来，几乎让戴普通喘不过气来。

    不行！以后我必须做点什么，补偿他们！

    少年暗下决心。

    却没有一秒想过为何自己要心甘情愿的背上枷锁。

    ……

    看到戴普通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教导主任的内心简直快要笑出花来。

    叫你嚣张！吃瘪了吧？

    年轻人，还是经历一些挫折的好，整天说啥啥都会，干啥啥不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怎么能行呢？

    看了眼办公室门外的女人，他笑着站起身，背着手走到戴普通身后：

    “戴同学？你妈妈给你买了吃的，你先去外面吃吧，吃完了再接着回来做？”

    “嗯。”

    戴普通沉默地点点头，搁下笔起身向门外走去。

    看着少年落寞的背影，教导主任笑着摇了摇头，坐到戴普通刚刚的座位上。

    他随意的摊开戴普通的卷子，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不确定，再看一眼。

    他颤抖的伸出手指，按在白纸黑字上，刚写下的字迹墨水还没干，黑色晕染在他的指肚上。

    他将试卷小心翼翼地翻过去，又小心而急促的翻过来。

    他将试卷凑到自己眼前，却觉得纸上的黑字飘了起来，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哗”的一下站起来，抓起试卷就冲向门外。

    他用双手举起试卷，死死盯着眼前瞪大眼睛、无辜的吃饼少年。

    “真的是你写的吗！？”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少年连忙又咀嚼了两口，咽下嘴中的食物开口道：

    “对啊，怎么了，难道都写错了吗？”

    教导主任只是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戴普通的眼睛。

    良久，他无力地垂下手，又笑起来：

    “我明白了，戴同学！”

    “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天才！”

    “在家自学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在我40年的教学生涯里只有你一人！”

    “虽然其他科目还没看，但就数学而言，我同意你直接就读高三！”

    “你加油吧！戴同学……”

    “你将……震惊所有人。”

    ……

    “这道题都能写出来，我教了班里那群只知道吃的小猪猡几遍了也还是没人会做……”

    “太精确了！这用词！这遣词造句！他真的是在家里自学成才的吗？”

    几个老师站在戴普通身后，指着试卷上的答案小声地交谈着。

    “终于写完了。”戴普通放下笔，桌子上的试卷再次被老师们抢走传阅。

    他伸了个懒腰，再次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半。

    六张卷子，不算中间吃饭的时间，用了四个小时。

    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戴普通身后。

    戴普通本想要站起来的，校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

    “戴同学，事情我都听说了。”

    “你做得很不错！是我们误会你了。”

    “没想到你休学在家，还那么勤耕不缀的艰苦自学！”

    “所以……”

    “欢迎你回来！”

    “你明天就去高三（9）班上课吧！”

    “张主任！戴同学腿脚不方便，麻烦你去通知4楼高三（9）班的同学和1楼高一（6）班的同学换个教室！”

    校长转过头对戴普通笑道：“这间教室和食堂最近，厕所出门就是，你学习也能方便一点。”

    戴母连忙道：“哎哟那怎么好意思，戴普通腿好的差不多了，不用麻烦这么多人的。”

    校长笑着抚手道“没关系，这都是戴同学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