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舍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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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想山水琴(4)

    少年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

    只听宛如猛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后,骤然安静无声。

    曲洋睁开双眼,目光中尽是愤怒与不甘!

    突如其来的是一阵怨气冲天的哀鸣,悲怆凄凉,令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那声音悠长曲折,宛如饱经沧桑的灵魂在诉说着无人可解的痛苦心绪。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宣泄,过往的积郁像是被狂风骤雨冲刷开来,汹涌而出!

    那悲恸绝望的哭喊,仿佛要将这间阻隔世外的庭院都给震破一般!

    刘正风一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镇住了,只能呆呆地注视着曲洋神情中满是悲愤欲绝的狰狞。

    是的,经历了泰山般的高大与潮水般的奔腾之后,曲洋此刻终于敞开了心扉,倾吐出了多年来音乐路上的种种压抑与阻挡。

    他不满于自己年少成名之后,只能被家人和经纪人当作摇钱树般予取予求;

    他痛恨自己缺乏音乐自主权,只能逆来顺受别人的安排;

    他更憎恨被利益操控下,失去了对音乐最纯粹的执着和追求!

    这一切的一切,在岁月的冲刷之下,早已在他内心酝酿成了一股汹涌的痛楚与愤懑。

    如今借助这神奇的山水琴,他终于可以狠狠宣泄出心头这十几年来的委屈和愤怒!

    音律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升降,无不是他内心世界的再次重现。

    狂放如注,奔腾如电,愤懑如狂风暴雨,终于从这音乐巫术般的引导之下尽数倾泻而出!

    就这样,曲洋一气呵成,竟然整整演奏了三个多小时!

    期间他是怒吼咆哮、是痛心疾首、是六神无主....

    所有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都在这把琴音的引导下,得到了全新的重现和宣泄!

    待到他终于放下手中的乐器,双手都因用力过度而略显红肿。

    而整个人却仿佛卸下了无比沉重的包袱,轻松了许多。

    刘正风见状,也没有多嘴打扰他。

    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用赞许的眼神注视着这位曲洋先生。

    良久,曲洋才平复了一下呼吸,长长舒了一口气。

    …

    长长的弹奏过后,曲洋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古琴旁,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一连串宛如疯狂一般的奏鸣,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了他的体力。

    但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解脱。

    仿佛是将心中许久积压的重担统统卸下,获得了新生的契机。

    有时候一个人过分地循规蹈矩,反倒是压抑了自己的本性,而人又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更需要去外界抒发一下。

    如果久久地挤压着,早晚有一天不得善终。

    …

    即使现在是晚上

    窗外的星光温暖和煦,微风徐徐送来树梢的阵阵簌簌之声,整个世界似乎都为他这番纯粹而激越的音乐呐喊而感到分外宁静祥和。

    就在曲洋尚未回过神来时,身旁的刘正风已经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递上一杯清水。

    “曲兄,你且先将这水喝了吧。“年轻人说着,眼神中满是赞许,

    “刚才那番奏鸣,实在已入化境,令我有幸见识了世间音乐的精髓所在。“

    曲洋虚弱地点了点头,便一仰脖子将那杯水饮下。

    只觉咽喉一阵清凉,体内那股燥热也随之逐渐消退。他舒了口气,忍不住开口赞叹:

    “这把琴...也太过神奇了吧。“

    刘正风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这山水琴自古以来就存于世间,只不过世人鲜有机缘得见而已。“

    “你方才以情入音,由心而发,才能窥见它的一斑。

    可曲兄你我都知晓,这把琴才刚刚展露出了它的一角边沿。“

    年轻人说着话,眼神越发深邃神秘起来。

    “它有着千年万年的渊源,蕴含了整个天地间无数精微的奥秘。正所谓'造化之音,宇宙无穷'。

    只要你肯下苦功夫,沉潜心神探寻其中,定能获得前所未有的领悟和觉醒。“

    曲洋心中一怔,却隐隐有些相信了这番话。

    毕竟刚才在弹奏之时,他明明曾感受到了古琴音律中蕴含的那股神妙力量。

    “那我该如何做?才能领会它更多的玄机?“他急切地问道。

    刘正风摆了摆手,并不着急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半晌,点头道:

    “你且静心沉淀一阵子,这山水琴,自会有感而遂。“

    “时候一到,你自然就能领会其中的妙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留下曲洋一人在院中沉思。

    良久,曲洋才缓过神来,重新将目光投注在面前这把乌木古琴之上。

    只见它的琴身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层层渗透的光泽,沧桑而又神秘无比。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奏鸣,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如同一个开端。

    仿佛是曲洋拨开了层层迷雾,第一次窥见了这乐器的一个边角。

    而要完全领会它的奥妙所在,恐怕还需要一番工夫。

    “没关系,反正我也无事可做。“曲洋自语一声,慢慢打坐调理起内心的浮躁来。

    眼下他已逐渐平静下来,内心深处也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向往与期盼。

    他相信,只要按部就班,定能在这把琴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启迪和新生。

    就这样,在院落里傍晚时分的余晖中,曲洋安然入定,周身已开始散发出一股清冽的气息。

    面前的山水琴也在这一刻熠熠生辉,泛着细微而又温润的光芒。

    沉浸在刚刚那场震撼人心的音乐奏鸣之后,曲洋仿佛获得了重生。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宁静与满足,那是他多年来一直渴望却又无从得到的。

    而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竟然遇到了如此一位懂得音乐精髓的少年人。

    这位叫做刘正风的年轻人,不仅对于天地间的至理奥义有着独到见解,更是洞悉了音乐的内在本质。

    想到这里,曲洋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决然之意——他要同这位少年结成至交好友!

    就像古时人那样,二人在音乐这一道上切磋琢磨,相互启迪指点,终其一生永不分离。

    “古人有云'师恩难酬',我今生有幸遇到如此高人,怎能不与之结为至交?“

    曲洋暗自想道,心中对这位少年升起了无限的敬佩与欣赏之情。

    是啊,要找到一位真正通晓音乐本质的人,就如同伯乐当年遇到千里马一般,那是难能可贵的缘分和际遇。

    自己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几十年,也不曾遇到过如此契合的知音。

    如今竟然在这间世外桃源般的所在,邂逅了一位意外的贵人,这份缘分当真是来之不易!

    “昔日千里马遇伯乐,今朝曲某也遇高人。“曲洋喃喃自语,眼神越发坚定有神起来。

    他已经决定了,定要同这位刘正风结拜为兄弟,今后在音乐这条路上互相切磋提携,与他同心同德,携手并肩直至终点。

    仿佛从此刻起,一场跨越古今的心灵之旅,将要在二人之间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