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首
孟季廷是在将近亥时才回来的。
他将青槿叫到书房,扔给她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了十几粒金豆子,外加一枚铜钱。
青槿看到红袖捧了一匣子的荷包出去,大概是给院子里其他人发的。
外面下了雪,孟季廷让人开了一扇窗户,书房里多加了一个炭盆,然后拉着青槿坐到榻上陪他下棋。
青槿的棋艺是孟季廷一手教出来的,跟别人比还算不错,但暂未青出于蓝的出师,跟孟季廷比起来还差得远。
两人坐下,棋盘铺开,黑白棋子分列两旁。
青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报着小嘴,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她手上捏着一枚黑子,犹豫不决地放在半空中,似乎在下定决心要往哪里落子。
孟季廷坐在对面,神态悠闲,嘴角带着一抹微
笑。他拿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动作优雅而从容。
“爷,外面雪下大了。“一个小厮进来通报
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青槿一听,立刻分心看向窗外。
果然,窗外雪花纷飞,白茫茫一片。
“老爷,奴婢想去堆个雪人。”青懂眨着大眼
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孟季廷。
孟季廷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去吧
记得穿上斗篷,别冻着了。”
青槿高兴地跳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呼雀
跃。她迅速穿上斗篷,跑了出去。孟季廷看着
她欢快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不一会儿,青懂回来了,头上身上都沾满了雪
花,脸上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小雪人。
她手里还捧着一个用雪捏成的小人,放在了书房的炭盆旁。
“爷,您看,这是奴婶堆的雪人。“青槿得意地笑着,指着那个小雪人给孟季廷看。
孟季廷看了看那个雪人,又看了看青槿,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是堆了个什么?怎么看起来像个小猴子?”
青槿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哪里像小猴子了?明明就是个雪人!”
孟季廷笑着摇摇头,不再争辩。他重新拿起一枚白子,放回棋盘上。青槿见状,也赶紧收回心思,继续下棋。
大约是怕虐她太过让她失去兴趣,每一局里,他总能让她觉得自己有赢的机会,然后绕了几圈最终输得一败涂地。
十几局过后,青槿有些泄气的扔了手上的棋子:“不下了,你这是故意遛我。”
孟季廷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自己学艺不精,怎能怪得了别人。我早和你说过,你下棋最大的毛病就是瞻前不顾后,容易在后路上给人留下破绽。”
青槿奉承了他一把:“我自然不能跟爷比,但我跟别人下却总是赢的时候多的。”
“小马屁精。”
“不如我们叫上红袖姐姐她们,我们一起推牌九吧?”
孟季廷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青懂:“怎
么,下不过我,就想换游戏了?”
青槿撒撒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哪里是
换游戏,我只是觉得一直下棋有些单调,推牌
九更有趣些,大家一起玩也更热闹。”
孟季廷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想换,那便换吧。不过,我可不保证在推牌九上,你还能像下棋时那样,总是觉得有赢的机会。”
青槿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哼,谁输谁赢还
不一定呢。我这就去叫红袖姐姐她们来。”说着,青槿想起身朝外走去。
孟季廷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了。
“既然不想下棋,那便陪我写字吧。”
“那我还是陪爷下棋吧。”
到了子时正,窗外响起鞭炮声,国公府里,还有远处的金水桥边、皇宫里都放起了烟花。
孟季廷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得大了一些,正好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烟花从空中绽放开,又缤纷的从周围散开落下。
“新的一年了。”
青槿站在他旁边,对他说了句吉祥话:“爷,岁岁平安。”
青槿身穿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如同瓷娃娃一般。她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与孟季廷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
“青槿,你觉得今年的家宴如何?”孟季廷放下筷子,微笑着问道。
青槿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道:“比去年还要热闹呢!而且菜肴也更加丰盛了,尤其是那道糖醋排骨,简直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孟季廷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了拍青權的头,笑道:“你就知道吃!不过,你说得也对,今年的家宴确实比去年更加热闹了。”
正说着,一名小厮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红包。他走到孟季廷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爷,这是皇上刚刚派人送来的赏赐,祝您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孟季廷接过红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打开红包一看,里面是一张金色的圣旨和一块精致的玉佩。他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厚赐。“看来皇上对我们孟家很是看重啊!”孟季廷感慨道。
其后孟季廷伸手将她拉到窗前,一起看窗外的烟花绽放。
第二日是春节,依旧是家宴。不过今日的家宴就只有国公府内的家人,没有其他族人。依旧摆在春熙院。
青槿这日才看到了将近一年未见的宋国公。
他进来时拄着拐杖,看得出来不良于行,但他并不要别人搀扶,坚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蓄了须,穿一身道衣,目光少了年轻时候的锐利,变得越来越温和。他保养得不算好,跟保养得宜的宋国公夫人比起来像是差了十岁。
孟季廷和他长得并不像,孟季廷还是长得更像宋国公夫人一些。听说已经早亡的孟家大爷长得和宋国公更像一些。
和紫棋说的一样,他进来后和宋国公夫人没有任何交流,两个人像是个陌生人一样。席间唯一交流的一句话,便是宋国公夫人皱着眉头对他道:“二月初四是季廷成亲的日子,你总该回来接受新媳妇的拜见。世子成婚,你这个当爹的既不关心也不操心,也不知道白让外面的人看了多少笑话。”
宋国公喝着碗里的汤不说话。
席上的气氛因为他们两人的冷淡而显得有些肃穆,丫鬟仆妇们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布菜的小丫鬟每一次上前都战战兢兢。
这时,孟二夫人身后奶娘抱着的不足两岁的孟毓淳突然啼哭了起来,呜哇呜哇的成了席中唯一的声音。
宋国公皱了皱眉,问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她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