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语成谶
徐山这矮胖的老人将陈忘带到一处土坡,那里简单摆放着两个蒲团。
“请!”
徐山率先盘膝坐下,陈忘不明所以,但还是同样坐下。
“今日之事,平白无故让道友受辱,是为兄之过!”徐山满脸愧色,对着陈忘低头拱手。
“道兄这是何故?莫不是折煞小弟?”
陈忘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那宋三修为不及于我,我也想快意恩仇,奈何形势比人强。”
“我即便是当场打杀了他又能如何,他那位大兄我可不是对手。”
“徐山道兄放心,我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有虚名,又怎会在意虚名荣辱?你我之间,休提此事。”
徐山叹了口气,转头唤起其他话题。
“前些日让老弟备份厚礼,不过玩笑,未曾想老弟如此实在,真真备下两份大礼。”
徐山摇了摇头,自怀中取出一尊玉瓶,两件玉杯,语气感激道:
“老弟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安排差事,已然足够,这酒老兄是万万不敢独享!”
亲自为陈忘斟酒,果香和酒香盈满周围。
正是陈忘所送的青果酒。
陈忘本欲拒绝,奈何老人执意要求。
于是,只能与老人对饮。
青果酒入口的那一瞬,润滑清香充斥口腔,无有辛辣,只有回味的甘甜。
还记得第一次喝此酒的时候,师傅还在。
那时陈忘稍幼,顽皮之下偷酒去喝,只喝得伶仃大醉,面红耳赤。
之后师傅仙去,陈忘便把此酒留作念想,非重要场合,便很少动用此酒。
“如今想想,当时应该问我师傅要个酿酒之方的。不然此酒真是喝一次少一次啊。”
“老弟言之有理,此酒若是断绝,未免可惜。”
老人转身遥望远处,此时已是深夜,岛中屋舍多以熄灯,凡人们已然沉沉睡去。他面色微红,感慨万千道:
“我本是世俗渔村出身,机缘巧合下踏入修行。”
“年轻时最大心愿,就是开枝散叶,成立属于自己的修真家族,能够称宗做祖。”
“可如今白驹过隙,百年时光一眨眼就过去。”
“金竹岛上,却还是只有可怜的两个半修士罢了。”
“若我寿元耗尽,撒手而去,这金竹岛上的基业和世俗族人,后辈修士能守住吗?”
老人满脸忧愁,隐隐落泪,毫无白天庆宴的意气风发。
陈忘不知道老人最后的疑问是喃喃自语,还是真的在问自己。
他本想安慰老人回复肯定。
但鬼使神差的,陈忘叹了口气,说了句。
“希望能吧...”
“是啊!希望能吧。”
老人没有在意。
只是用他泛着金光的双目,注视不远处族人们的屋舍。
无论能否修行,这岛上的族人,都是他的后人啊。
趁着还没有油尽灯枯,还是为这些后人多积累一些吧。
徐海根骨有限,即便是拨给他资源,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了。
至于我那重孙儿天赐,却又太过年幼,我如今寿元不过三四十年,只希望在全力扶持下,天赐能趁我还在的时候,修为接近练气中期。
这样这金竹岛有两位修士,加上我预留的一些手段,倒也能勉强守住基业。
我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老人在心中想道。
“诶对了陈老弟,你说给我那儿子一年三块灵石,是真的吗?”
徐山回过神来,转身想与陈忘确定此事。
却发现陈忘不胜酒力,已然沉醉昏睡。
只是虽然沉沉睡去,但是陈忘醉梦中还嘀嘀咕咕嘟囔着什么。
“宋三...狗东西...辱我...暂且记下此账...日后定手刃獠。”
由于含含糊糊听不真切,徐山仔细听了几遍才听出陈忘话中的内容。
“嘿,这小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小气的紧啊。”
徐山摇了摇头,悠哉起身就这样离去。
他可不打算给陈忘盖双被子。
那太矫情了,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修士风餐露宿一宿,可不会风寒。
一夜过去,鸡鸣声刺破黑夜,带来黎明。
陈忘缓缓轻轻,微微晃头,他感觉似乎有些落枕。
之后他招来徐海。
交代好培育青元古树的种种要事之后。
陈忘自储物袋中取出三块灵石和记录青木岛阵法法诀的木简,一同递给这个长相粗糙的汉子。
看着徐海用粗糙大手颤颤巍巍接过灵石和木简,然后又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陈忘突然有些具象了解到了,这个面前的汉子为他的世俗族人操劳了多少。
或者这是他第一次赚到灵石。
没有再多说什么,陈忘就要起身往返。
临行前,陈忘微微皱眉,语气疑惑问道:
“徐海,你爹呢?”
徐海微微一愣,此时他还沉浸在怀中灵石的喜悦之中,回过神后才应答上来。
“嗷嗷,外出参与筑基家族刘氏组织的探索未知海域,围猎海妖的行动了吗。”
这老头真够拼的,虽然是筑基家族牵头,安全有一定保障,但就不怕万一有什么闪失?
“嗷嗷后勤是吧,那没事了,应该会很安全。”
都是生活所迫啊。
在离开金竹岛的上空中,陈忘无声感慨。
...
宿醉一夜的宋三此时刚回到自家岛上。
他降落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口。
在山洞内,低沉的蛟吼和凶煞的虎啸声间或传出。
那是宋三的大兄,在练习蛟虎霸体术。
宋大,练气七层修为。
一身秘术在散修中称得上一位高手。
“大兄,到底还要多久,那玄风老祖才会赏赐咱们瀚海宗令牌啊,咱们三兄弟这些年为他可没少干脏事,可那老家伙总是一拖再拖。”
宋三垂头丧气的瘫坐在山洞口,对着里面发了几句牢骚。
“三弟谨言,不可对玄风老祖不敬。”
“老祖说了,再为他处理三件事情,他立马赐下一枚瀚海黄令,也就是外门弟子令牌。”
山洞里,浑厚充满力量的声音缓缓传出。
“大兄你怕什么,那老家伙修为再高,也听不见咱们的对话,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哼,这老家伙说得好听,他那些事情一件比一件难办,他到是洁身自好,怕脏了自己的手,把脏活累活全推给别人。”
“老祖神通广大,我等不可随意揣测,只听吩咐办事就够了。”山洞里,宋大声如洪钟。
“真是死脑筋。”山洞外,宋三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