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痛可忍而痒不可耐
这易筋断骨篇和九阴真经前两卷一样。
除了文法,都附有人形图画,每九幅图为一个境界,足足有八十一幅之多。
第一幅起手势要求脚跟靠紧,脚尖立地,左手阳掌,右手握固,安放在丹田上。
两膝直立,竖起脊梁,使耳对肩,鼻对胸,合眼收神,平视不出一尺之外。
牙关扣紧,舌抵上鄂,气由鼻出,然后调息定气,一志凝神。
张抚念心想:“这动作倒也不难做。”
轻易便将姿势摆了起来。
初时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并未出现其它异常。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般立着,渐渐开始疲累,呼吸也越发的困难起来。
过不多时,身上便起了一丝热气,当这丝热气蔓延至全身时,忽然化作一股奇痒。
霎时之间,便如千万只跳蚤在同时咬啮一般。
“阿哟,卧槽!”
张抚念怪叫一声,跳起身来,已顾不得保持练功的姿势了,伸手去搔。
一搔之下,更加痒得厉害,全身说不出的难熬。
他跳上跳下,高声大叫,过得一会,脸上满是泪水,鼻涕和口涎。
只觉痒得几乎气也透不过来了。
扑在地下,乱撕身上衣衫,将上衣和裤子撕得片片粉碎。
将肌肤往地面上猛力磨擦,擦得片刻,皮肤中便渗出血来。
到得最后,他实在难以忍受,为了免受这般难熬的奇痒,伸手在自己百会穴上一戳,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一阵微风吹过,张抚念昏昏沉沉中,只觉全身火辣辣的疼痛。
那种麻痒之感虽未完全褪去,却也不再难熬了。
躺在地上一时没有动弹,觉得自己既无知又可笑。
他这次觉得倒是没错!
他自不知易筋断骨是要把肌肉和骨骼中的污秽杂质祛除。
行功时必然会伤及皮肤,深则伤于肌肉和筋膜,最是凶险不过。
文中致意需要以药浴清洗身体,就是要规避此等风险。
张抚念一时的莽撞,让自己遭受了大罪,总算是明白了痛可忍而痒不可耐的滋味。
不过这功夫还是得练。
他决定偷偷下山去购买所需的草药,顺便把签到所得五岳剑法攻略交给师父。
次日五更,趁天色未明。
经过一夜的休养,身上的麻痒之感总算是全部褪去了。
他乘势下了思过崖,取路往山下而去。
华山素来以其奇险闻名于天下。
五峰雄峙天地之间,四面崖壁陡峭宛若削成,嵯峨参天。
山巅时常云雾遮绕,若隐若现。
东南西北中五峰之中,南落雁,东朝阳,西莲花,三峰鼎峙。
势飞白云之外,影倒黄河之中,亦称天外三峰。
加上云台,玉女二峰相辅于侧,犹如五根天柱与日月星辰相连。
虎踞龙盘,气象森森,实在是壮哉。
好在张抚念身负武功,山路崎岖,倒也不甚难走。
经过朝阳台时,召唤系统签到,这一次给到的是五行渡厄丹。
是一种疗伤丹药,可以治疗内伤,也可以医治外伤。
乃是行走江湖的必备良药。
此时天已破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满天霞光中,华岳之形神更为可观。
但见削岩壁立,万壑争秀,沃野织锦,黄渭如带。
恍然有一觉。
天高苍苍,仅需举手之劳可得。
地广茫茫,尽在咫尺之间可量。
“呜……哇……”
一声长啸浩荡开来,张抚念绝顶望之,忍不住放声大叫。
无形当中将真气凝聚在了声线上。
顿时如平地焦雷,千岩绝壁,空谷回响。
这一声喊出,真是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正要再喊几声,又恐惊动师门众人,悻悻然展开身形离去。
一路不再耽搁,两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华山脚下。
行不到六十里地,就见到一座城镇。
城门之上华阴县三个大字,古朴沧桑,痕迹斑驳也不知刻画下了多少年岁月。
说起这华阴县,倒是个极为富庶的所在。
其地处府城西安的东部,又是陕西,山西和河南三布政司的结合地带,算得上是个重镇。
商业繁盛异常,凡是从山西和河南一带奔西安府去的商货,这里是必经之路。
但今日的华阴城,气氛却是有些不同寻常,城门下静悄悄的。
偶尔有两三个进城去的行人,居然还排着队,等候守门官兵的盘查。
张抚念猜想是不是出事了,查的这么紧。
到了跟前,才发现是官兵在收取入城费。
经过一番盘查后,又损了一两银子,总算是顺利的进了城。
在华阴城的北关内,有一条钟楼街,是一个繁华的街道,商户最多。
这时候已是巳时末了,可街上却显得冷冷清清,商家铺户,连个顾客也没有。
他找了一家药材铺子,将所需的药材买好,付完钱正待要走。
忽然从外面闯进一个官差。
黄焦焦的一张脸,腰间挂着长刀,瞧也不瞧张抚念,径直走到柜台前。
嬉笑道:“哟!今天发财了呀。”
那掌柜的早已从柜上起身,连忙作揖。
低声下气地赔笑道:“万头儿,这点银子……这……”
他结巴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
那官差自顾拿起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说道:“没事,虽然只有五两,但总算是开张了,你继续张罗着。”
说罢,竟自珊珊地走了。
张抚念一看这东西,便知是个恶霸,不禁怒火上涌。
掌柜的见他变了颜色,忙一把拉住。
从旁劝道:“客官犯不着和他生气,若是闹将起来,要吃官司的,您赶紧去吧!”
张抚念听罢,倒是不好再发作。
毕竟是衙门里的人,出手将其教训一顿,倒是简单,但事后不免要连累了这掌柜的。
摇了摇头,问道:“如此强取豪夺,你就甘心忍耐?”
掌柜道:“不甘心又能怎样?咱还能斗得过当官的么?比起那些被折腾到家破人亡的商铺,老朽这还算好的呢。”
“哦,怎么回事?”
掌柜惊讶道:“怎么客官,你没听说?”
张抚念摇了摇头。
掌柜道:“三个月前,鞑靼右翼三万户吉囊率众攻扰延绥,朝廷调动人力物力作战防御,要征缴钱粮,太爷给咱们这些商铺都摊派了任务。”
张抚念恍然,虽说华阴这地方,不是三边所在,但征伐给养,摊派钱粮却是免不了的。
接着又问:“摊派钱粮无可厚非,可也不能强取豪夺啊!”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推搪道:“这事不好说讲,客官还是赶紧去吧。”
说着便往柜台里走。
张抚念知他胆小怕死,如善言相问,必推说不知,绝不肯坦然相告。
伸出左手,将他手腕抓住,瞪着眼睛道:“说一说又有什么打紧?”
手中略一加力,掌柜“啊”的一声叫,立时脸上惨白。
掌柜的手腕给他抓在手中,宛如给铁箍牢牢箍住了一般,哪里还动弹得半分?
一时不敢违拗,只得苦笑答应:“快松开吧,老朽告诉你就是了。”
张抚念微微一笑,将他放脱,听他说道:“啊呀,你这客官年纪不大,手劲却是不小。”
甩了甩手腕,凑到门前,向外面看了看,见没有人来往。
这才开口说道:“客官,这件事我说便说了,可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的。”
张抚念眉头一皱,道:“少要啰嗦。”
掌柜的见他又要动手,忙道:“好,好。客官,交钱纳粮,是咱们老百姓应有的义务,这没得说,可坏就坏在咱们摊上了一位不体恤百姓的父母官。
“咱们这位县尊是延安府人氏,姓宁名符字元中,是个捐班出身。
“人倒是很能干,就是有点小毛病,贪财好色,只要见了财色,就是不顾性命也要钻营。
“这次朝廷下令征缴钱粮,正中了他的下怀。
“纠集起一班贪官污吏,口头上喊着爱民,背地里却是上下蒙蔽,变着法子巧立名目,无中生有。
“就像和商民百姓有深仇大怨似的,任意勒索,尽情压榨,把老百姓往死里盘剥。
“只把个华阴县闹了个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