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节 夺益州
高恩华从另一边山谷中遁出,脚下一个踉跄,方才为了抢回司马雪,硬生生捱了索魂圣佛两记枯木掌,体内气血凝滞不通,只得在山谷中打坐疗伤。
夜更静了,远处传来一阵阵兽吼声,一团灵气渐渐将高恩华包围。
翌日黎明时,高恩华一跃而起,御起碧云剑奔向京口,刚到将军府门外时,只见街道上数千轻骑兵披挂铠甲,战马在轻轻嘶鸣,大军整装待发,连忙请士兵进府通报。
不久后纤影一闪,司马雪从人群中快速掠了过来,眼圈中饱含一圈晶莹泪花,见到高恩华后嘴角一翘,挂满了委屈。
“大叔、”
“公主休哭,王将军出来了。”
“高道长,你可来了。”王恭挺拔如松般的身影,拐出将军府,远远说道:“长公主自昨夜归来,一直催促老夫出兵杀和尚,可又不知兵锋所指,真是愁煞老夫。”说完忍不住捻须长笑起来。
“我忘了坏和尚在那了,真没用。”司马雪甚是懊悔。
高恩华一笑说:“休说公主不记得路,便是贫道也找不到昨夜所在。”
“大叔,伤没事吧?”司马雪停住哽咽,问:“你如何找到我的?”
“小伤不妨事。”高恩华看着司马雪,又看看王恭:“公主又给王将军添了许多麻烦。”
“长公主尊老夫一声国舅,岂能说麻烦。”王恭挥手礼让,道:“两位一切平安,老夫便放心了,进府一叙吧。”
“不。”司马雪摇了摇头,说:“下次再来看望国舅,我与大叔先走了。”
“好,京口随时恭侯长公主驾临。”王恭也不虚礼挽留,捻须目送二人离开。
无名山洞府中,灵力缭绕盘旋。
“大叔,你要真能未卜先知,死和尚岂能掳走我?”司马雪双眸烟笼寒水般清澈,盯着高恩华询问:“你是不是还有术法没有授我?”
“能找到公主,是黄云子带的路。”
“黄云子,上次在京口使扇子的那个秀士么?”
“是的,那和尚得罪了他,他有意要和尚难堪。”
“那坏和尚好似金石之躯,真没打伤大叔么?”
高恩华应道:“索魂和尚的枯心掌确实厉害,不过仍破不了金缕犀甲的防御。”
“金缕犀甲?我看看。”
面对如此喜欢刨根问底的徒弟,高恩华只好把道袍脱了,露出衬在其中的金缕犀甲。
司马雪抚摸着金缕犀甲,仔细查看一会后,问道:“坏和尚打不过你,为何不杀了他?”
“索魂和尚的道法已尽为贫道所知,若杀了他,阴阳殿定然另派高手前来完成任务,反尔不一定好应对。”
“还有这么个说法?坏和尚浑身连剑也刺不动,真是古怪。”
“他那个三焦枯玄经好似也没练明白,身体一些柔软的地方仍然是怕剑刺的。”高恩华想了想,说:“任他再练,玄冥剑仍是他的克星。”
“啊。”司马雪转身跑到玄鸿鼎前伏身查看,只见玄冥剑静静的伏在鼎底,发出一股柔润的淡淡光芒。伸手便抄了出来,问:“大叔,这剑以后归我了?”
“当然,贫道自《通灵诀》中悟出一套道法,公主需每日以自身道念粹炼,玄冥剑方能认主使用。”
司马雪握紧玄冥剑轻轻一抽,“铮”一声剑刃出鞘,一抹寒芒在剑刃上下盘旋,似情人妩媚的眼眸,在剑尖上萦绕不散,引得司马雪不由自主的想伸手触碰它。
“公主小心,不要触碰剑尖。”高恩华郑重提醒:“玄冥剑乃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凶之器,未驯服前,剑刃万不可触及肌肤。”
“死和尚,下次再遇到你,一剑刺死你为大叔报仇。”司马雪挥玄冥剑在半空中一斩,烟笼寒水般的明眸,望了望高恩华,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建康城烟雨朦胧,秦淮河水光潋潋,荡漾着江南水乡独有的缠绵。
城中西府门前,车水马龙,各大士族子弟,朝中大臣纷纷求见司马元显,持戈卫兵面对一群红袍、紫袍官员视而不见,一脸冷漠统一回复:
“礼物留下,人走开,破虏将军没空接见。”
司马元显正襟危坐于堂中古木椅中,面搽薄粉,眉毛淡淡的描过,一名须发半白的大臣正在禀报。
“破虏将军,前番曲阿大战中,王廞所统府兵中,据报有天师道信徒参与,此事基本属实。”
“知道了,退下吧。”司马元显面无表情的挥挥手,须发半白大臣起身施礼告退。
“先生。”司马元显等大臣走远后,看看一侧的参军高素,问:“米教一伙乡下卖丹药的流民,怎么和王廞扯上关系了?”
“将军,米教属众数十万,可不是一般流民这么简单。”高素道:“汉末张角利用太平道发动的黄巾军暴动,结果是天下大乱,米教与太平道之间更是兄弟之间的关系,他们忽然出现在王廞的府兵中,显然已与士族扯上关系。”
“王恭与殷瞎子两个老匹夫手握雄兵,本将军一时奈何他们不得,米教一群伧民居然也想闹事?先生快派人去查查真伪。”司马元显一连声的催促:“阴阳殿的事儿,刘牢之的事儿都要催一催。”
高素道:“这两件事都需要动用大量的银钱,用得多了,司马太傅怕是不同意。”
“别怕花银子,只要把刘牢之套住,什么本儿也赚回来了。”司马元显搓了搓手,说:“刘牢之一个伧民老头子,吃了成堆珠宝,收了数名江南美女,也应该上钩了。”
远离建康千里之遥的彭城,天师道师君孙泰与孙恩在一间密间中相对而立。
“曲阿一战中,对于甘派中人在江南又收银子又收女人的事儿,教中苦派长老们纷纷表示不满。”孙泰道。
“叔叔,苦派老顽固们一直要求遵守苦派传统,以苦为修,不近女色、不吃肉、不喝酒。”孙恩劝说道:“若依了苦派主张,甘派中人全部要退教。”
“有道理,甘派中人肯定不会同意不喝酒、`不吃肉、不碰女色。”孙泰愁的皱了皱眉:“可苦派长老们均是本教的元老,意见总不能不理会吧?”
“叔叔如今上有老祖支持,下有甘派祭酒支持,不用担心。”孙恩呵呵笑道:“至于苦派老顽固们的意见,叔叔可以慢慢拖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此计甚好,那就慢慢拖着吧。”孙泰转忧为喜,道:“你从吴郡王府中捎回来的东西真不错,有许多是我以前闻所未闻的。”
“王廞的爷爷王导乃前朝太傅,其叔爷爷王淳更是起兵造反,掳掠皇室与士族珍宝无数,传到王廞这辈,府中几件象样的物件不足为奇。”孙恩郑重说道:“叔叔,其中有几件乃天子之物,一定要收好,如让外人知晓,这可是谋反之罪。”
“呵呵,放心。”孙泰道:“我就在半夜偷偷拿出来佩带一番,感觉一下当天子的感觉。”
“偷偷有些不过瘾吧,叔叔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真正面南为圣?”
“不敢,不敢,叔叔如今连个士族都算不上,还是先混到士族再说吧。”
荆州桓玄一直龟缩在荆州自已府中,终于静静等到晋室的宣诏使到来,诏书除了任命桓玄为南海郡刺史外,还免费赠还一堆平越中郎将等虚名官职,并励催促桓玄早日赶赴南海郡上任。
“来人啊,赏银五十两。”胖子桓玄笑的浑身肥肉乱颤,想想又狠心道:“赏一百两吧。”
“谢刺史大人赏银。”两位宣诏使撇撇嘴,收起赏银出了桓府。
桓少从内堂走出来问道:“哥哥如愿了?”
“如愿了。”桓玄摸着胖成三圈子的下巴,笑道:“有了南海郡刺史的官名,哥哥也算一方大员了,司马老糊涂还在等哥哥去南海郡上任呢。”
“哥哥,下一步做什么?”
“夺取更大的权力,问鼎天下!”
桓玄伸指一捋对襟绸袍,一脸肥肉中的小眼蓦然精芒四射,大声嚎叫:“我桓氏百年经营,田地多到燕雀飞不到尽头,金钱多到府中没地方存放,部曲数万,如今天下将乱,桓氏如龙入大海,第一步先控制益州,第二步夺回荆州。”
江南王、谢、桓、庾四大士族,桓氏一族一直控制晋室兵权,桓玄的父亲桓温借助三次北伐之机,尽控晋室精兵,权倾朝野,废立过晋帝,桓玄更是少有大志。
蜀地益州毛刺史是桓温旧部,与桓玄一直素有来往,以前恒玄身属白丁,只能蛰伏于黑暗中等待机会,如今拥有了刺史官职,便如土菩萨粉了金身,要开始大展身手。
桓少一直是桓玄最得力的助手,听桓玄表露心迹,连忙道:“哥哥说说如何一步步进行,一切只管吩咐。”
桓玄道:“第一步先到益州协助毛刺史扫荡一切可能成为阻力的势力,士族之家、米教分支,江湖势力等等。”
“诺,这便去准备人手进益州。”桓少应答道。
桓玄道:“带一队墨甲卫去,另外派天地宗两位长老去协助你。”
“诺,弟弟立刻去益州。”桓少登时乐开了花,恨不得打两个滚儿来发泄心中的高兴,心中暗呼;“云渺宫两名贱婢等着,胖哥哥来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