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长谈，对于夏瑞安来说并没有什么改变。她们有祈求被原谅的权利，但夏瑞安也没有不原谅的权利。

    谁还没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不是？这不是伤害他人的理由，夏瑞安清楚的知道。

    吃饭的时候刘真妍挨着她坐，好像他们是好朋友。落入秦恒的眼中，那就妥妥的友谊啊。甚至还觉得安排上在一起住，是正确的选择，这样女孩子话说开了，也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嘛。

    夏瑞安说了很多遍，让刘真妍不要缠着她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刘真妍会执着到这个份上。连上厕所都要跟着她，给她带来了严重困扰。

    刘真妍只想从她这儿知道，那天徐逸警官来到底说了什么，许优优会不会坐牢。说实话，夏瑞安也不知道。法律是底线，但是这条线在哪儿，夏瑞安并不清楚。她们对法律还是很陌生的。

    徐逸也不可能和她说这些。也不知道刘真妍为什么会觉得她会知道。

    夏琪走后，徐逸确实和她走的得比较近，那也只是惯例关心她的生活，毕竟她还属于未成年，痛失母亲，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

    徐逸本来想给她找一下她的生父的，被夏瑞安拒绝了，他们好不容易离开的地方，夏琪要知道自己又回到那里，会死不瞑目吧。徐逸有偷偷的调查过，知道夏瑞安父亲人品不好，把她送回去，简直就往火坑里推的时候，果断放弃了。

    上报的时候就说没联系上，还在联系。敷衍过去了。

    距离高考还有十七个小时，夏瑞安跟秦恒请个假，她要出去买笔。嗯，这是个借口。其实是想出去看看，刘真妍这两天一直粘着她，住又在一个房间，实在躲不了。出去逛逛，她总不能还跟着自己。

    平安县，她还是第一次来。

    出门没多远就看见了文具店，夏瑞安不想那么快会回去，所以走远了一些。天气很热，这季节太阳下山慢，夏瑞安没走多久就出了很多汗。进了一家文具店，里面有空调。看到对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每走过一个人，他都会拦下来问一下，能不能借他钱，他要去东城。夏瑞安会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太破了，明明是一件西装，在他身上像个破抹布，又脏又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夏瑞安在文具店里逛了一会，买了几只笔，备用。考场上最怕的就是突然出现笔坏了，没水了的情况，破坏心境。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坐在那里。鬼使神差的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这个男人叫张真，他说是一名自由撰稿人。被冠上自由两个字，一般都是洒脱的无业游民，他们有清高的梦想，感叹怀才不遇。夏瑞安没时间听一个老男人谈梦想，给了他一百元，她不知道够不够他去东城，但是这已经是夏瑞安最大限度了。

    脑子大概是坏掉了。除了这个，夏瑞安无法解释自己这么不理智行为。100元，在平安镇可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给了一个陌生人。

    回去的路上夏瑞安都还在后悔，想着给五十也好，他能不能去东城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给个五十能吃一顿饱饭就好了，夏瑞安拍拍自己脑袋，算了，不想了，过了今晚就要考试了。现在应该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知识点不会的，补补，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翌日，太阳初升，霞光万丈。穿戴整齐夏瑞安拿着昨晚提前准备好的文具，下了楼。校车停在一楼的大堂门外，老师们都在那边等着，今天他们要在考场外陪考，给学生加油打气。

    上了车，夏瑞安无聊的看着窗外，酒店离考场有些距离，但并不堵车，路上拉了警戒线，允许坐着考生的车先行，确保考生能准时到考场。路程开到一半，夏瑞安拉开文具袋，检查了一遍必须带的物品。两只黑水笔，一支2B铅笔，一个橡皮檫，还有准考证、身份证。整整齐齐的。

    下车的时候，天气就有点不对了，刚刚还是霞光漫天的，现在就阴沉下来了。闷闷的，没有生息的感觉，身上也有些粘腻起来了。

    “大家东西再检查一遍，有没有漏掉什么，特别是身份证，准考证一定要收好。”秦恒下了车，召集班级里的学生在阴凉处等着。提醒大家该带东西得带着，虽然反复强调了很多遍，但这个时候强调多少遍都不为过的。

    高考对于学生来说太重要了，谁也不想来年再战一次，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够让人一辈子记着它，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印在心脏上。

    大家应声带了。秦恒才放下心来，“大家休息一下吧，还有半个小时进考场，别紧张。我会一直在这儿等到你们考完。和你们一起回酒店。”

    学生都热情高涨，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神力，精力百倍。夏瑞安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总感觉心中有挥不去的烦闷感，鸡血再多，也于事无补。

    大雨降下的时候，夏瑞安感默写完古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她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呆，也不知道秦恒在考场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砸懵，像是被自己想法逗乐了，她抿嘴笑了笑，继续考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窗外什么时候放晴的，夏瑞安都没发现，只是闻到了湿润泥土的气息，翻阅作文题目，是一个有意思的题目，好像写过了很多遍，一个关于选择的问题。但不管写了多少次，都会写出不一样的味道，她写出一样的东西来，像是不记得了，也是像是重新选择。

    至少夏瑞安是这样的。

    就像今天的风，带着底下的泥土味儿闯进了鼻子里，身上的粘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走了，心情从早上烦闷感早已变成了平静。

    这只是一场考试。

    夏瑞安如是告诉自己，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又有很大不同，因为意义非凡。

    他们都是在无从选择中踏上这座桥的，被从桥上挤下去，其实也没什么，那是另一番风景，桥下许是深海碧湖，许是深渊峡谷，许是平路万里，夏瑞安提笔写完作文的时候长舒一口气，不管是桥下是什么，她希望自己是稳坐桥上的人。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笔。全体起立。”广播里传来机械的语音播报声，夏瑞安放下笔，站了起来。

    “请考生有序的离开考场。”

    随着人流离开教室，离开教学楼，在警戒线外呆着，现在还不允许考生离开学校，夏瑞安看了一圈，秦恒所在的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陆陆续续的大家都过去围着他，讨论这场考试，但一场考的是语文实在没什么好对答案的，大家都不是共脑的。

    能够讨论的大概是默写古诗词的部分吧，夏瑞安也过去了，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别人也不会来问她的情况，毕竟在班级里她人缘并不是很好，学习又不优秀，自然别人关注点也不会落在她身上。

    倒是刘真妍被围着问了好久，讨论起了阅读理解来，再到作文，立意和手法上。

    过了约莫半小时，警戒线撤离，秦恒带着大家回酒店吃饭午休，下午还有一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