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秋季来晚，这时候的北方已经开始有点冷了，短袖短裙是万不能穿的。南方还是一个艳阳天，站在阳光下一小会儿，就能晒的皮肤发红，发疼。

    请求支援的纸鹤飞跃了山海，飘过了城市，落在永生茶馆的茶几上，静待人来，解开它。陈旧座椅落满了灰，像是许久未有人来过了。蜘蛛在屋檐结了网了，和灵瓶黏在一起了，风吹灵瓶动，网动，蜘蛛就慢慢爬在网上，什么都没有，却乐此不疲。

    也不知何时，永生茶馆的门才会被打开，但是这不在妖妖的考虑范围内了。

    许优优终于可以出院了，医生说她左腿已经无法恢复正常了，曾经嘲笑别人是瘸子的她，如今也成了瘸子大部队的一员。

    刘真妍说过要陪她再读一年的，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两个月前来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还要她别自暴自弃的，结果高考结束之后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许父和许夫人都没有到医院来接她，准确的说，这两个月，除了住院的第一天，他们再也没来过。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没有人打理。在医院里听到不少关于父亲的事情，许优优想大概那些佣人也走了吧，所以才会这副景象。

    颓败的气息，让她不觉回想起《红楼梦》来。虽然许家比不上《红楼梦》里描述的大家族，但在平安镇却是有钱有势的存在，镇上的人都得敬三分的。许夫人并不在家，许优优只好在院子里呆着，伸手去揪地上的杂草，八月的天，仍然很热，不一会儿就出汗了。

    直到晚上，许夫人才从外面回来，她很疲惫，一身的珠光宝气也不能让她看起来精神些，倒是有一种暴发户的味道，又土又丑，这是许优优第一眼看到时评价。很难想象曾经优雅端庄的人，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但看到自己的脚，走路一瘸一拐的，许夫人变成这样似乎很正常，至少她是健康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磨灭一切，包括人性。

    一进门许夫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趴在许优优的身上痛哭，诉说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许优优才知道父亲被抓之后，没有被放出来，许夫人四处求人，变卖了家产，遣散了女佣。除了她身上带的这些都东西，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而许夫人的身上的这些，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所以她们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许父得罪了太多人了，那些许夫人花出去打点钱，多半是打水漂了，估计连个水花都没有的那种。

    许优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些年来，除了学习，和嚣张跋扈的活着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学会。

    生活结结实实的给她上了一课，她望着焦糊的面，羡慕起了夏瑞安。相貌平平，成绩一般，家境也不好，但是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坚韧不像个女孩子。即便家里遭遇了变故，往后都要一个人生活，也依然坚强。

    许优优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夏瑞安了，因为什么都比不上她，她自卑。她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人，面对夏瑞安时会自卑，面对白水水时也会自卑。只有欺负她们的时候，才会感觉自己比她们强。

    她一口一口扒拉着苦涩的面条，努力吞咽着。

    “别吃了。”许夫人抢过她的面条，小声的说，“已经糊这样了，不能吃了。”

    他们都是没有下过厨的人，遣散佣人后，许夫人尝试自己煮饭烧菜，但是失败了。对她来说，这个太难。显然女儿似乎也没什么天赋。

    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没有来源，很快就会花光的。许夫人后悔拿钱去给许父上下打点了，若不是这样，那些钱省省的话，够他们生活好些年了。开小店什么的，也可以过，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朝不保夕。

    几何中，在同一平面内，永不相交的两条直线叫做平行线。这是平行线的基本定义。夏瑞安盯着试题上几何图形，脑袋微疼，她的空间感一向不好，学习几何，着实难为脑子。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夏瑞安撑着脑袋硬着头皮把题目给看完了，遇上图形，少不了证明。考前老师说遇上不会证明的题，就拿尺子量一量，高考试卷的题目都是很规范，不懂角度量一下就知道了，不懂是不是平行也量一下。至少把答案写上了，还能给个0.5分不是。

    夏瑞安就这么干了。至于过程，脑子想到什么，都搬上去好了。

    出了考场，明显感受到了比上午热闹多了，叽叽喳喳的没停过。

    “第一题选什么？

    填空题第二题是等于根号二吗？

    根号三。

    啊啊啊，怎么会呢。

    最后一题做出来没有，是不是tan3啊。

    最后一题不是矩阵吗？

    ……”

    哀嚎和讨论声不绝。夏瑞安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到集合点，这些讨论已经没有了意义除了添堵以外，还影响接下来考试的心态。

    回到酒店刘真妍给许优优打电话，是空号了，昨天晚上打电话还是忙线中，今天就空号了？刘真妍觉得很奇怪，总不能是许优优不想接她电话，就去注销了号码？但是许优优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怎么会注销电话呢？

    “瑞安，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刘真妍怀疑许优优把电话拉黑了，换个手机给她打。

    夏瑞安放着手上综合试卷，淡淡的说：“我没有手机。”

    “抱歉啊，我一着急忘了。对不住，我去找别人借。”刘真妍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夏瑞安倒是不介意，经过这几天相处倒是知道刘真妍是要给许优优打电话的。

    刘真妍还和她说了一些许优优的事情，说她本性不坏的，只是比较任性等等。夏瑞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没有那么善良，能包容一个对自己施暴的人。夏瑞安甚至觉得她可以是恶的，趁着夜色将刘真妍闷死在床上。她想那些伤害她的人都下地狱，凭什么她要小心翼翼的生活，而她们只是笑着说一句对不起，她就原谅。

    很快刘真妍失落的回来了，短短的十分钟时间里，她借了六个手机，每一个拨打过去都是空号。不得不承认，许优优注销了手机号，和他们断了联系。

    时间像是加速了一般，夜晚的时间特别短，总感觉刚睡着就要起床了。

    高考答题的钟声当当当的敲了三下，彼时，怀仁医院送进了一批特殊的病人。他们毛发生长的旺盛，食量惊人，好像永远没有饱腹感，一直吃一直吃。开始的时候还能和家里人交流，知道什么能吃不能吃。

    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性。据家属说，他们大晚上起来，直接拿着冰箱里的生肉在啃，面无表情，吓人的很。

    还有是在鸡圈里逮着鸡啃的，一地鸡毛，满嘴的血。他们都是绑着绳子进来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的，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吓得都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