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易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此地了，尧泽在地图上又添了几笔，照旧由时易写上巫都山名，字一如既往的丑。

    尧泽嫌弃的摇了摇头，这一晃脑袋竟有些晕了。

    出了巫都山，没过几日，尧泽的生气就被吸干了一样，一日不如一日。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有了今日不知明日，他就越发粘着时易了，上哪儿都跟着。

    “哥哥。”

    每天早上醒来，时易都要先叫几声尧泽，确定还在，他才能安心去准备吃食。这天早上时易一路既往的准备了新鲜的牛奶，面条。

    “哥哥，吃早饭了。”时易轻声道。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叫了声，“起床了哥哥。”

    依旧是没有得到回应，时易走到床前，轻轻的又唤了一声，“哥哥。”

    尧泽微微睁了眼，没有力气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他又合上了双眼。时易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陪他最后一程。尧泽意识越来越弱了，只有似有似无的呼吸声，证明尧泽还活着。

    时易脸上很平静，平静握着尧泽手，努力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时易抓起一把锋利匕首，那是时易亲手打磨送给尧泽的龙牙匕首，他慢慢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血液侵染衣服，时易咬着唇闷哼一声，握着尧泽的手力道也不受控制的变大了，最后他还是放开了手，怕捏疼尧泽。

    妖妖和众人赶到的时候，尧泽已经消散了。只有时易倒在血泊之中，一息尚存。木木将一丝木心剥离放入他它心口，夏燕让他恢复了一半生机，剩下只能靠它自己了。

    等时易醒来时，人就在山洞里，身旁是一个白发苍苍老人，竖瞳。

    “你……醒了，要吃……东西吗？”老人声音非常沙哑难听，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时易没回话，打量四周，没有尧泽身影，他又摸了摸自己心口位置，那处衣服是破的，上面还有干枯的血渍。所以自己是死了的，又怎么活过来的，一时也想不起来。不知道尧泽有没有事，他得回泽龙山。

    他化成一条龙，穿过云层，不多时便出现在泽龙山，而那老人也紧随其后。

    泽龙山的村民都还在，一大娘刚从尧泽屋子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盆水，来不及招呼急急冲进去，里面物件摆放的井井有条，不落一点灰尘。

    “小易回来啦。”大娘倒是热情，她放下盆，随着时易脚步进去，边说，“圣女让我每日都过来打扫，说是你们回来好住。小泽他身体不好，被子也是时常拿出去晒的。”

    里面没有他想见到的人，时易呆立在那儿，大娘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等到大娘离去，时易手里多了一块布，四四方方的，写几行字。时易打开，上面写着：

    小孩儿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

    不要害怕，不要难过，我们的小孩是最乖，最厉害的，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你要爱自己，也爱他人。

    好好生活，我们终会再相见的，时易。

    时易一个人呆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老人才进来，他的嗓音依旧难听，不管听几次都让人想将他毒哑。

    “妖……妖……，这……个。”他说话很艰难，像是口吃，时易望向他，他手里拿着一颗珠子，时易一眼就认出那是尧泽的珠子。

    “妖妖，给你的。”

    老人点头，他努力表达，“她……说，这个……你……见……尧泽。”

    “不会说话，就多练练。”

    时易用一个小布包装着珠子挂在身上，他虽然不信妖妖，但这是尧泽的东西，必然是会好好保管的。

    时间过了一月，确定妖妖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时易回到了自己山洞中，鲜少下山。

    老人说话依旧很难听，但已经能够流利的和人交流了。村里面的人见他是时易带回来的，年纪看起来又大，对他还算可亲。

    老人愿意学，他们愿意教。老人学的东西不算快，但奈何他命长。村里的人命都不会太长，能活个五六十年已经是村里很老的人了。

    老人送走了村里的一批老人，小孩儿都成了家，又有一批小孩儿在这一片土地上快乐的成长。时间一久，村里的人渐渐遗忘了此处，大家也就极少进入尧泽院落，只是时常会放些食物在门口，像是供奉一样。原本打扫院落的事情，慢慢的落在了老人身上。

    尧泽离开后，时易不再喜欢出门，整日呆在山洞里，吃了睡，睡了吃。一切事由跟他回来的那老人在打理。

    泽龙山过了三百年，世事变迁，村民陆续搬离泽龙村，原本热闹的村庄，逐渐萧条起来。这泽龙村里就剩下老人和时易在了，一老一少。

    时易还是三百年前模样，没有一丝变化，老人亦是。

    知道时易不爱和他交流，老人很少说话。时易每次瞧它，都想捏死它的。但是他不能，这个老人是尧泽用仅剩不多寿命换来的。时易三百年前在山洞中看见他时就知道了，这是涯底那条大蛇。

    不知怎么的就化了形，不过不重要。

    这三百年里，老人尽心服侍他，将他当主子，时易说东，他从不敢往西。对他很是敬重，和泽龙村的村民一样，待他极好。

    老人额头有一块白点，时易给他取名，白蜧（lì）。村子的最后一个老人去世了，是白蜧操办的，等办好了，他就上去给时易汇报了。

    时易去墓地，倒了一杯桃花酿，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回到尧泽院落，还是原先的模样，里里外外都被白蜧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落一丝灰。时易依着院落建起了一个茶馆——永生茶馆，给过路的人，一口茶水，一个歇脚的地方。

    这地方，人倒是几百年都不曾来一个，只是偶尔有路过精怪，看到他二人想要吃了进补一番的。被白蜧收拾一顿，愿意留下的就收做了小童，干些杂活，不愿留下的被打上了印记，若是伤人，就会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