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琏这边漫着，带着三十来个小男女孩来，一路往亏本书行处来。

    贾琏心中正记着的，亏本书行的正屋是韩清父子的住处，东院是留给自己和一些小厮的院子，王家是书行第一支持者，因而距离书行很近，不用特意留出院落来，孙泠自然是随时回孙家去。

    那么，这西院里头便有了一点空当。

    再不行，凭着他贾家的身份，在外头置个房产，也是原著中的贾琏常做的事情。

    不过，那个贾琏却是拿来宿娼。

    夜间，亏本书行稍静，这书行不仅是售书写作的地方，应着贾琏上次的建议，韩清把外头改成了看书的场院，直到晚上，还有一二墨客未曾离开。

    孙泠这时正在外头，颇带着几分怨气地读着《易经》，这下见着贾琏从外头回来，带着如此多的孩子，一时傻了眼：

    “琏二哥，你这可是要做什么？”

    贾琏牵着马，笑道：“将来，我想着让小厮们管着些，现在书行刚刚起步，将来书多了，便可让这些孩子们打头阵去了。”

    带着一路上众人的三分惊异，贾琏领着众孩童先来西院里头安顿，然后挨个分了饼膜。

    孩子们狼吞虎咽，塞得满口都是。

    贾琏这才想到，适才那帮孩子在街上不哭不吵，那要是换了现世的二三十个孩子，早不知飞到何处。

    贾琏明白，他们是饿了，经历过死亡，饥荒和天灾，这些孩子现在大多面无表情，双眸黯淡无光。

    能够在大街上蹦蹦跳跳，玩闹调皮是幸福和家庭美满的表现，很遗憾，我的童年很少感受到此。

    不过转念一想，这帮孩子以后可比他们的农民父母会强出不少，参与资本，当个送文的小童，至少不会求着老天爷赏饭吃。

    他想：在新朝，连雇佣关系都没确立，自己救灾民，这应该不算是雇佣童工吧。

    “你们识字吗？”

    贾琏对着一帮正吃着的孩子，顺着自己的思路随口问道。

    孩子们面面相觑，答案显然是不会。

    贾琏自嘲一笑，接着道：“不打紧，接下来会有人教你们学着些，多看看书，实在读不懂也没事，东院那些哥哥们会教你们和人说话的本领。”

    韩清在此时进了内屋，望着那一帮灰头土脸的孩子不免地惊讶：“琏公子，这些孩子？”

    贾琏连忙拱手作礼，道：“我曾与韩公子商讨过的，说是西院空着，近来多了许多模仿轻小说写法的短文章，拟定书册，在外发售，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

    贾琏心中见着韩清回来迅速，想必是事情进展顺利，韩适一日都在书行，那么韩清对自己买下人的行径应该了如指掌，这下，大概是来和自己探讨些什么的。

    果不其然，韩清道：“琏公子，此番来，却是有要事相商，某已备好了茶点，还望移步正堂。”

    贾琏故作惊讶，匆忙应道：“那自然是好的。”一面招呼一声鸳鸯，让鸳鸯不必跟着，稍稍管下孩子们夜里简单的规矩。

    说罢，便和韩清两人移步正堂。

    正堂空无一人，待二人相对就座，韩清道：“琏公子，这书发售之法的确奇特，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贾琏简单应道：“老先生过奖。”

    这回答简短，韩清倒也一时略顿了半秒，才又开口发声说道：“不过这发售之法，只可用于章回之间并无联系的小说，若是亏本书行如今希望发售连惯的章回体长篇小说，却该如何？”

    这问题抛出来，贾琏属实应该细细思考。

    加入亏本书行之列，自然是大家一起盈利地好，但排除个人感情，韩家终究只是合作伙伴，若将方法留存着，保在贾家一方手中，自己另行他法，方可获利更多。

    是该推就自己愚笨并无他法，还是和盘托出让韩家大赚一笔？

    为商太重感情，太讲情义道理，断是行不通的，该留手时还得留一手，再好的兄弟也有翻脸的那一刻不是，把利器握在自己手中，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吃亏。

    既然是同坐云案，相识相知，表面上无须太过提防。

    贾琏隐隐一笑，道：“老先生，不知这长篇回目题材几何？”

    韩清道：“自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神鬼，妖魔，我在神京之时，有所收纳。”

    贾琏道：“若是新写的书目，老先生可先挑选一二，选取可用戏演绎的书来，在用戏班加以表演的同时，做书本章回的发售！”

    “抑或是将已经成书中的小章节加以渲染，演绎为戏剧，再以此为群众基础，发行全书。”

    古代唱戏，那戏曲回目，都是历来的经典相传，台下的观众没有不知道剧情的，这番选取题材加以演绎，观众不知道剧情，便可大卖一场，待演完一两场后，这时的观众正在兴上，但演戏有时间间隔，在这时发行书本的相应章回，两边相互推就。

    韩清闻言，面上现出一抹笑来，道：“琏公子真才也，老夫所倾佩之人不多，琏公子当属其一！”

    说着，韩清从一侧拿出一本书来，翻开其中的一章，展示给贾琏，道：“老夫听完琏公子的建议，第一想起的便是此书，若是老夫的理解没错，此文可为亏本书行的第一试！”

    贾琏翻阅了书名，简陋的包装上写着四个字：警世通言。

    “明代的冯梦龙？”贾琏不禁想到，这下翻开韩清留好的一章，不禁展颜：“这老先生，倒是和有几分我不谋而合的默契！”

    那一章的名字翻译下，叫做：

    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就凭这一个名字，贾琏作为一个现代人，心中已经有了七分底子。

    这我熟啊，不就是白蛇传吗！

    白蛇传属于贾琏建议的第二类，明代冯梦龙小说《警世通言》中，白蛇传仅仅作为记录，并未成熟和盛行起来，因而，这本书在明代也不算大火，这番，算是给亏本书行抓了个契机！

    贾琏翻开《警世通言》，这版的白娘子却是与世人现在熟知的白蛇传大有不同，在此文中，冯梦龙塑造了一个为祸人间的妖精白娘子，和许仙毫无感情，不过是鱼水之欢，是属于那个时代的恐怖教育故事。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贾琏心中自有一段传奇佳话在内。

    “老先生，可使得让我来改变一下这个故事吗？”

    韩清道：“自然是可以，公子莫非又要写‘轻小说？’”

    贾琏摆手道：“自然不是，这番在外头出演的章节，我自然会正经行文，描绘一番传奇佳话出来，也不罔亏了白娘子！

    “这一遭，定要打开亏本书行的门路！”